远离危险游戏
血色蔓延,他就像是刚刚洗了一个血浴一样,浑身湿透。
看着在地上不断痛苦挣扎,逐渐七窍流血的陈岩,周树默嘴角的那丝笑意渐渐地消失了。
终于,陈岩的挣扎慢慢减弱。
他紧攥的双手缓缓松开、无力的下垂----。
他的眼神渐渐失焦。
周树默闭上眼睛。
他感觉到,陈岩的灵魂正在一点一点地抽离他的身体。
曾几何时,周树默一直把亲手杀死那个五年前毁了他全部人生的混蛋警官,做为他自己人生的最终目标。在梦里,他曾无数次地幻想让陈岩以各种痛苦的方式在他的眼前结束自己的生命。现在,他的愿望达到了,可是,那梦里的喜悦却迟迟没有出现在他的身上。相反,整个过程中,他的心脏仿佛一直被一只无形的手百般蹂躏。他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随着陈岩的死亡在慢慢地消失。
他知道自己已经找不到继续活下去的理由了。
突然,周树默感觉到自己的脚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抓住了。他诧异地睁开眼睛,却险些吓得七魂出窍。只见陈岩不知何时居然爬到了自己的身边,怒睁着一双不断流血的眼睛,两只沾满鲜血的手像两只铁钳一样狠狠地钳住他的双脚。周树默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根本移动不了分毫。他感觉自己像是突然之间被使了定身术,就那样直愣愣地站着,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鲜血淋淋的陈岩。
陈岩死死地盯着周树默,像是想要把他的样子永永远远地记在脑海里。随即,周树默看到陈岩张开那张血气冲天的嘴,来回咬合着那副挂满粘稠鲜血的牙齿,上下摆动那条猩红的舌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句地对他说——
杀-人-犯!你-才-是-杀-人-犯!
这两句话说得周树默头皮发麻。他很想一脚把这个索命冤魂踹开,但他发现自己办不到。即使陈岩已经无力地松开了钳制着他的双手,他还是办不到。
他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愣愣地咀嚼着刚刚听到的那句话。
陈岩……为什么要对他说‘你才是’杀人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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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下了那杯毒酒,陈岩顿时感觉天旋地转,身体里像是有一把火在无情地烧着他的内脏。他的双手慌乱地挠着自己的身体,仿佛想要把表层的那层肌肤撕扯掉,赶紧把内脏里那些燃烧着的火扑灭。但随即,他感到那么做根本徒劳无功。因为不止是内脏,他感觉到自己浑身的每一个细胞上,都有一个不断跳跃着的蓝色火苗。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块肉,被人拿到火架上来回地翻烤着。
那一刻,他知道了什么叫做人间地狱。
虽然这痛苦只持续了几秒,但在他眼里,无异于硬生生地挨了几个小时。当他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慢慢剥离的时候,他长舒一口气。这感觉就像是他当警察晨练的时候,那漫无目的的长跑。当长跑结束之后,浑身越是疲惫,之后的休息就越显得幸福可贵。
现在,他终于可以休息了。
突然,静淑那张端庄贤惠的脸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陈岩只当这是他弥留之际眼前出现的幻觉,并未在意。他甚至有点庆幸。能在临死之前,再看一看她那美丽温柔的脸,也许这是老天对他最后的眷顾吧。可是慢慢的,他发现那张脸上的温柔渐渐的消失殆尽。他发现静淑看向自己的眼神突然间变得厌恶无比,他发现静淑的鼻子突然诡异地拧了起来,他发现静淑那平日里总是挂着微笑的嘴角慢慢咧开,凶神恶煞地对着自己一字一句地说——
杀人犯!
你这个杀人犯!
陈岩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出现这种幻觉。但随即,他的心渐渐地变得慌乱起来。他发现这剂毒药的药效仿佛是一个强力的清洁剂,快速而又仔细地把他脑海中那本应该被灰尘掩埋的记忆重现。
他记起了五年前所有的点点滴滴。他记起了静淑为什么会选择跟他离婚,他记起了那个脑满肥肠的局长是以怎么一副道貌岸然的嘴脸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他记起自己泪流满面地跪在他的面前,请求他的原谅……
他记起了当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他鼓起勇气重新敲开家门时,堵在门口的妻子是怎样愤怒地把他的行李扔了出来。
‘杀人犯!’
‘你这个杀人犯!’
‘你给我滚!你不配做小晴的父亲!’
不!!!!!!!
陈岩突然睁开血目。
他不是杀人犯!他是名声赫赫的陈岩!他是屡立战功的战士!他即将要当上副局长,他是小晴最最值得骄傲的爸爸!
他不是杀人犯!他不是!
这一切不应该是这样的,这一切不应该是这样的!如果不是那个周树默,如果他当初不是一门心思的只顾着追捕周树默,这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
对……这根本就不应该怪他!这一切都怪那个该死的男人!杀人犯不是他,是那个男人才对!
陈岩咬紧牙关,拖着这副破烂不堪的身躯,凭着自己最后一丝意志爬到了那个男人的身边。虽然他想掐住那个男人的脖子,可他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他这么做了。他只能死死地掐住他的双脚,他要把这个男人拉向地狱。
五年前你就毁了我的人生,现在,你还要夺走我的生命。苍天无眼,你这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才应该去死,你这个害得我妻离子散的恶棍才应该去死!
你这个……你这个害我失手杀死人的家伙才应该去死!
“杀-人-犯!你-才-是-杀-人-犯!”
说完这句话,陈岩一口鲜血喷出,真真正正地闭上了眼睛。
第一百零三章 选择
陈岩就这样抓着周树默的脚死去了。过了良久,周树默才有了反应。他掰开陈岩的两只手,轻轻地合上了他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接着,他魂不附体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双眼无神,面色惨白。黄蚣看了看倒在地上死状极其恐怖的陈岩,又看看周树默,最后叹着气,把手中的一杯酒劈头盖脸地朝苏慕脸上扬去。苏慕咋了眨眼,恢复了意志。
醒是醒了,可所有不该发生的事都已经发生了。苏慕没有对打昏自己的黄蚣加以指责。毕竟,凭他的实力,就算他没有昏迷也帮不上任何忙,还极有可能赔上自己的性命。他知道,黄蚣这么做,也算得上是救了自己一命。
但,他心里还是恨得不行。不是恨黄蚣,而是恨眼前这个面具男。他心里打定主意,若是一会儿他也不幸被淘汰了,那他一定要学着古楼那样,死也要拉这个混蛋做垫背的!
“杀死陈岩的不是面具男,而是周树默。是他亲手把毒酒灌进陈岩嘴里的。”见苏慕醒后咬牙切齿地瞪着面具男,黄蚣凑近苏慕,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
苏慕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随即,他从周树默那异常的表情上得知,黄蚣说的很有可能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