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之友
“对于施密特夫人的请求,您从来都是有求必应吗?”皮娅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问道。马蒂亚斯·施瓦茨点了点头,突然,他想起在录音。
“是的,”他说,“都是有求必应。”
“那您得到什么回报呢?”皮娅问。
马蒂亚斯·施瓦茨看着皮娅,似乎没听明白她的意思。
“回报?什么回报?”他疑惑地问。
“您替她做事,她给过您钱吗?”皮娅只好通俗地说。
“没……没给过。”马蒂亚斯·施瓦茨回答。
“没给钱?那给什么了?”皮娅故意表现得十分讽刺的样子,“您这么当牛做马地替她干活,不会就是想当一个好邻居吧?”
应付像马蒂亚斯·施瓦茨这种头脑简单的人,皮娅已经驾轻就熟。她知道,这种人最不喜欢被人欺骗和利用。皮娅也知道,自己的话需要点时间才会起作用,她继续往下说。
“施瓦茨先生,”她说,“我这儿有一份报告,关于您脸上、手上还有腿上的伤。报告显示,这些伤并不是开水烫的。请问周六晚上您是否去了施密特家里?”
男人犹豫着。皮娅看得出来,他开始有些动摇了。
“埃丝特对我一直很好,”他喃喃地说,“我没有给她当牛做马,只是做了些小事。我也没收过她的钱。”
“啊哈!”皮娅笑了,“您还真是个大好人呢!”
听到皮娅的嘲笑,马蒂亚斯·施瓦茨十分恼火,这哪里是他能忍受的嘲讽?
“胡说!”他激动地喊道,水汪汪的眼睛看着皮娅,但很快,他的目光又垂下了,“我是想……我想……”
他欲言又止。
“您本来是想,有一天埃丝特能发现您爱上了她,对吗?”皮娅替他说出了心里的话。
马蒂亚斯·施瓦茨的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他不停地咽着口水。
“但是事与愿违,她并没有察觉。她始终只是把您当作一个廉价的劳动力。”皮娅趁热打铁说。
她观察着马蒂亚斯·施瓦茨的面部表情,她知道,这个男人被自己说中了要害,他的心理防线很快就要被攻破了。
“跟我说一下周六晚上的事吧!”她用一种温柔的命令语气说,“您去了她家。有没有和她上床?”
施瓦茨的情绪一下崩溃了。他不停地用手掌在牛仔裤上搓动着。
“没有,”他低声说,“她说她做不到,保利刚去世,她需要一点时间。她说我们可以一步一步来。”
“她这只是在敷衍您!”皮娅扬起了眉毛,“那您同意了?”
施瓦茨沉默着。他感觉到不解、怀疑和愤怒,一瞬间,他对于自己钟爱的埃丝特·施密特的忠诚完全消失了。
“那天晚上,她打电话给我,大约十一点钟左右,”他用低沉的声音说,“她在电话里哭得很伤心,让我去餐厅接她。我把她接到家,她抱住了我,让我不要走,说她一个人在家害怕。后来,她在床上睡,我睡在沙发上。”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内心似乎在痛苦地挣扎。
“但是我睡不着,我心里想着,或许,我可以去床上……后来,我听到她从床上起来了,走到我旁边看我是否睡着了,我没有动。接着,她就下楼了,然后突然之间就失火了。她跑上来,摇着我的肩膀,告诉我失火了。”
施瓦茨又停了一会儿。
“我们从屋子里跑出来,跑到院子里。突然,埃丝特惊慌起来。”
原来,她突然想到装着钱的狗粮罐还放在冰箱里。于是,施瓦茨被埃丝特派进去帮她拿钱,施瓦茨就是这时候被烧伤了皮肤。后来,埃丝特让施瓦茨回家了,并且告诫他,一个字都不要说出去。
“那家里的那些狗和植物都到哪去了?”皮娅突然想起来。
施瓦茨这时已经完全认清了自己对于埃丝特那盲目而可笑的爱,他对自己的行为后悔不迭,于是将埃丝特的事和盘托出。一天前,他帮着埃丝特把满满几箱子书和衣服还有院子里那些植物都转移到了格林佐格餐厅。之后他又把那几条狗送到了埃丝特在陶努斯施泰因的一个朋友家里。显而易见,火灾是埃丝特策划的。
“最后一个问题,”皮娅问,“周二晚上,也就是保利遇害当晚,您在哪里?”
施瓦茨却好像没听见一样,直到皮娅又重复了一遍,他才缓缓抬起头来。皮娅看得出来,这个男人一时半会还不能从埃丝特的事情里走出来。
“我在看球赛。”他有些呆滞地说。
二○○六年六月二十一日,星期三
凌晨三点多,皮娅终于回到了比尔肯霍夫的家中。整个晚上,她都在和奥斯特曼研究保利笔记本电脑的硬盘数据。但是,他们并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可疑的地方,更别提保利声称的某些人的把柄了。这就奇怪了,难道,保利是在吓唬那些人吗?来到院子的门口,皮娅没有熄火,她从车上下来,准备打开院子大门,突然,她被吓了一跳——门是虚掩着的。
“怎么会这样?”皮娅自言自语。她住的这个地方,道路交错,行人众多,尤其是在夏天,每到下午,这里就会有很多跑步的、散步的、骑自行车的,还有附近过来买东西的人。所以,平时她是从不会忘记关门的。皮娅附到门上,透过门缝往里望,还好,院子里一切正常。皮娅想着,难道,是因为自己早上侍弄那些马太匆忙忘了关门?她胆战心惊地回到车上,将车开进了院子。下了车,她先关好大门,紧接着走到马厩边,打开了马厩上的照明灯。母马们被惊醒了,睡眼惺忪地望着她,小马驹们在秸杆上睡得正酣。一切正常。
皮娅这才松了口气。这是个温和的夏夜,空气稍微有些热,马厩的外墙上,丁香和玫瑰开得正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皮娅朝房门走去,然而,惊吓再一次袭击了她一房门大敞着。皮娅知道,绝对不是亨宁。如果他要过来,他肯定会先给自己打电话,而且,皮娅再三告诫过他,一定要记得锁门。外面的车辆行人已经非常稀少了,院子里显得异常安静,皮娅紧张极了,她甚至能听得见自己耳朵里脉搏跳动的声音。顾不上多想,她迅速回到车里,发动车子,打开车头灯,接着,拨通一一○。很快,值班警察接了电话。
“你们可以派个人过来看看吗?”皮娅解释了自己的处境,向对方请求道。
“好的!我们马上派人过来。请您待在车里,先不要进屋。”对方迅速地说。
“我肯定不会进去的,我不会傻傻地逞英雄的。”挂了电话,皮娅将车倒回到院子门口,打开了院门。很快,一辆警车就赶到了。皮娅被请到警车上,她的心狂跳着,手里握着手枪,手心早已汗得湿透。两名制服警员进了屋子。
皮娅透过车窗向屋子望去,房间的灯陆续亮了。她的心终于慢慢平静下来,不大一会儿,其中一名警察出现在门口,朝他们招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