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之友
博登施泰因看了一眼珂西玛,她正专注而饶有兴趣地听着自己讲话。这让博登施泰因非常高兴,同时也松了一口气。过去这几周,他很少和妻子谈心,因为他担心妻子的身体,不想再给她增加什么负担,所以,也极少和她提起这两个案子。不过,今天的珂西玛看上去平静安祥,面色红润,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两人走上楼,博登施泰因脱掉鞋子、西装、领带,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电光火石般,他脑子里那些细碎凌乱的线索突然之间动了起来,然后,严丝合缝地对上了!
“约纳斯的父亲!”他大声叫了出来。
“约纳斯的父亲?”珂西玛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
伊沃·帕奎斯克和他妻子其实都认出了照片上的男人。斯温娅曾经对她继父说过,她和一个已婚男人有染,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呢?尽管博登施泰因对博克并无好感,但是,他意识到,博克很可能有生命危险!帕奎斯克有足够的理由仇恨博克一家!
“我现在必须出去一趟!”他很快重新穿好衣服,抓起手机,“你刚刚不是说有话要跟我说吗?”
“没什么要紧的事!”珂西玛钻到被窝里,“有的是时间,等你回来再说吧!”
“好!”博登施泰因的思绪早已被案情充满,他想通知皮娅,但电话没有打通。他朝妻子笑笑,消失在门口。
黑暗中,皮娅和桑德尔两人依偎着坐在马厩的干草堆上。皮娅的声音颤抖着,向桑德尔讲述着刚刚发生的一幕,她的讲述不时被剧烈的抽泣打断。见此情景,桑德尔安慰地将皮娅搂进怀里。桑德尔的怀抱像个安全的港湾,顿时让皮娅放松了很多,她肆意地大哭起来。
“我觉得我的神经快受不了了,”过了许久,皮娅总算平静了一些,“一开始是门被人打开,现在又是这些玫瑰花。”
桑德尔怜惜地看着皮娅。
“谁会有您房子的钥匙呢?”他问。
“我的女邻居、前夫、我父母和我自己,”皮娅伸手拭去脸上的泪珠,“但他们都不会做这种事,尤其是玫瑰花,没有人知道玫瑰花的事……”
说到这里,皮娅突然下意识地停了下来,只是摇了摇头。
“到底玫瑰花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呢?”桑德尔柔声问道。
这个秘密,已经压在自己心底多年了。但现在,皮娅突然有一股强烈的欲望,要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眼前这个男人。尽管,她对这个男人还知之甚少,但是,她觉得他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皮娅犹豫了一会,终于将尘封多年的秘密说了出来,“高中毕业后,我和朋友们一起去法国旅行。在那里,我认识了一个男生,他是法兰克福人。我并没有认真,但是那个男生却不是,他开始跟踪我,纠缠我,还三次偷偷潜入我房间,每次都会在我的床旁边放一束红玫瑰。”
说起这段灰暗的往事,皮娅还是感到毛骨悚然。
“后来,我实在没有办法,就报了警。我把他写给我的那些威胁信给警察看,可是他们跟我说,那个男生并没有采取什么实际上的行动,不能凭这些信就逮捕他,”说到这里,皮娅又放声大哭起来,“渐渐地,他不再跟踪我。我以为事情就这么完了。可是,有一天,他突然来到我家,把我……把我强奸了,还差点把我掐死。”
“我的天哪!”桑德尔被皮娅的经历深深地震撼了,他将她搂得紧紧的,“太可怕了!”
“我从来没跟人说起过这些,就连我的丈夫都没提过。”皮垭说,她感到自己全身都虚脱了,一方面是由于突然松了一口气——她终于将自己的经历倾诉了出来;而另一方面,她又开始担心——桑德尔会不会因为自己的这段过去而耿耿于怀呢?
“有时候,说出来比埋在心里要舒服。”桑德尔轻轻说。两人对视着。
“我在别的地方订了早餐,”皮娅的声音也变得轻柔起来,“实在是对不起,我……”
“不,不,”桑德尔很快打断了她,“您用不着抱歉,没关系的。但是我觉得您确实应该采取点行动。您是警察,不能请同事帮帮忙吗?”
“如果这样,我就得把事情的全部经过说出来了。”皮娅说。
“如果我是您,我还是会向警察寻求帮助,”克里斯托夫·桑德尔严肃地说,“保持沉默并不能起到任何作用,只会让事情变得越来越糟。勇敢地说出来比较好,说得越详细,对您越有帮助。”
只要一想到报警这件事,皮娅的心里就开始不舒服起来。当事情公之于众,每个人都会知道自己的过去,知道自己内心的恐惧,知道自己曾经被侮辱、强奸过,还差点被掐死。好大一会儿,马厩里静静的,谁都不说话。克里斯托夫·桑德尔紧紧地抱着皮娅,温柔地用手抚摸着她的脸庞。皮娅的心狂跳着,而她能听得到桑德尔的心跳也和自己一样。
“我们有一个忠实的听众。”突然,桑德尔在皮娅的珲边轻声说道。皮娅抬起头,只见一头小马驹正侧着头好奇地打量着她和桑德尔。皮娅忍不住笑了起来,桑德尔也跟着笑了。他站起身,伸出手,把皮娅从干草堆里拉了起来。两人对望着,桑德尔的脸又变得严肃起来。
“走吧!”桑德尔说着,拉起皮娅的手,“让我们先把那些玫瑰花扔掉。”
博克家院子的大门大敞着,博登施泰因开着车,径直开了进去。这时,他看到别墅门外停着一辆白色的日产Micra。大概两个小时前,安妮塔·帕奎斯克来警局接她丈夫时开的就是这辆车。看来,自己的猜测没错!希望现在还不算晚!博登施泰因拿出对讲机,请求增援。然后,他从腰上掏出手枪,下了车。来到屋子门口,大门也是开着的。博登施泰因担心,帕奎斯克身上会携带武器。博登施泰因打开手枪的保险栓,朝屋里走了进去。通往二楼的楼梯上,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而轻微的脚步声。
“本杰明!”博登施泰因定睛一看,原来是约纳斯的弟弟本杰明。博登施泰因赶忙轻声叫住他。小男孩听到声音,吓了一跳,停下了脚步,博登施泰因将手中的枪放下,招手示意他走近前。男孩犹豫着,他面带惧色地四处看看,快步穿过大厅,朝博登施泰因走来。
“发生什么事了?”博登施泰因悄声问道,“你的爸爸妈妈呢?”
“我……我……不知道,”男孩的神情既害怕又激动,说话也结结巴巴的,“我想,他们在书房。”
“伊沃一个人来的,还是有别的人一起?”博登施泰因问。
“一个人,”本杰明的脸煞白,全身都在颤抖着,“他说,是我爸爸杀了约纳斯。”
博登施泰因马上意识到,情势已经十分危急了。
“你现在出去,”博登施泰因把手搭在本杰明肩膀上,俯下身子对他说,“我的车子就在外面,是一辆宝马。你到车子里面去,坐在车里别动,等我回来,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