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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忧杂货店

作者:[日]东野圭吾 时间:2023-05-08 14:51:35 标签:[日]东野圭吾

  守灵夜在傍晚六点开始,将近六点时,亲戚都纷纷现身。健夫有很多兄弟姊妹,光是这些亲戚,就有二十个人左右。克郎已经有十年没有见到他们了。

  比健夫小三岁的叔叔一脸怀念地向克郎伸出手。

  「喔,克郎,你看起来很不错嘛。听说你还在东京,都在忙些甚么?」

  「呃,就忙东忙西啊。」

  他觉得无法明确回答的自己很窝囊。

  「忙东忙西是忙甚么?该不会故意延毕,留在东京玩吧?」

  克郎愣了一下。原来父母并没有告诉亲戚他已经休学的事。加奈子就在附近,不可能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但她看着其它的方向,并没有说甚么。

  克郎感到屈辱。原来健夫和加奈子认为儿子走音乐这条路,是难以向别人启齿的事。

  但是,自己也一样,因为自己也不敢说出口。他觉得不可以这样下去。

  他舔了舔嘴唇,正视着叔叔的脸,「我休学了。」

  「啊?」叔叔露出不解的表情。

  「我不读了,早就向大学提出休学申请了。」他的眼角扫到加奈子浑身紧张,又接着说,「我打算走音乐这条路。」

  「音乐?」叔叔的表情好像从来没听过这两个字。

  守灵夜开始了,所以就没有继续聊下去。叔叔一脸不解的表情,正在和其它亲戚说话。可能在确认克郎说的话是真是假。

  诵经之后,就是传统的守灵夜。克郎也上了香。祖母在遗像中露出亲切的笑容,克郎记得自己小时候,祖母很疼爱自己。如果她还活着,一定会支持自己。

  守灵夜结束后,去了另一个房间。那里准备了寿司和啤酒。环视室内,发现在场的都是亲戚。或许因为去世的祖母年近九十岁,每个人脸上并没有太多悲伤的表情。因为亲戚之间好久没有聚在一起了,现场反而充满了祥和的气氛。

  这时,突然有人大吼一声:「吵死了,别人家的事不用你们管。」克郎即使不用看,也听出是健夫的声音。

  「这哪里是别人家的事,在搬来现在的地方之前,是死去的爸爸的家。我也曾经住在那里。」和父亲发生争执的,正是刚才那个叔叔。或许因为喝了酒的关系,两个人的脸都涨红了。

  「爸爸建造的房子在战争中被烧掉了,我们目前住的地方是我造的,你没资格说东道西的。」

  「你在说甚么啊,正因为有『鱼松』这块招牌,所以你才能在那里做生意,那块招牌是爸爸传给你的。这么重要的店,你怎么可以不和我们商量,说歇业就歇业呢?」

  「谁说要歇业了,我还要继续做下去。」

  「以你的身体状况,能够做到甚么时候?连装渔货的箱子都搬不动了,原本让独生子去东京读大学就有问题,开鲜鱼店根本不需要甚么学问。」

  「你说甚么?你看不起鲜鱼店吗?」健夫站了起来。

  眼看着他们快打起来了,周围的人慌忙开始劝架,健夫也坐了下来。

  「……真是莫名其妙,不知道在想甚么?」虽然叔叔压低了嗓门,但在喝酒时,仍然嘀嘀咕咕,「居然会同意儿子休学去当歌手。」

  「不用你管,你少啰嗦。」健夫立刻顶了回去。

  眼看着又快吵起来了,几位姑姑立刻把叔叔带去离得较远的桌子。

  虽然兄弟两个人不再吵架,但并没有化解尴尬的气氛。「我差不多该走了。」一位亲戚起身离开后,其它亲戚也都陆续离开了。

  「你们也可以回家了。」健夫对加奈子和克郎说,「我会看着香火。」

  「真的没问题吗?不要太勉强了。」加奈子担心地说。

  「不要把我当病人。」健夫不悦地说。

  克郎跟着加奈子和荣美子一起离开了集会所,走了几步后,停了下来。

  「对不起,妳们先走吧。」他对母亲和妹妹说。

  「怎么了?忘了拿东西吗?」加奈子问。

  「不,不是……」他有点结巴。

  「要和爸爸谈话吗?」荣美子问。

  「嗯,」他点点头,「我想,稍微聊一下比较好。」

  「是吗?好啊,妈妈,那我们走吧。」

  但是,加奈子站在原地不动,低着头想了一下后,抬头看着克郎。

  「你爸爸并没有生你的气,他觉得应该让你自由发展。」

  「……是吗?」

  「所以才会和叔叔吵架啊。」

  「嗯……」

  克郎也察觉了这一点。吵死了,别人家的事不用你们管──父亲对叔叔说的这句话,是他在对外宣示,自己认自独生子的自由发展。所以,克郎才打算听健夫说出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爸爸也希望你能够实现梦想,」加奈子说,「他觉得我们不能妨碍你,不能因为他生病的关系,迫使你放弃自己的梦想。你要和爸爸谈一谈当然没问题,但不要忘记这一点。」

  「嗯,我知道。」

  克郎目送她们离开后,转身走回集会所。

  他在东京车站搭车时,完全没有想到眼前这种情况。他以为父母会数落自己,亲戚也会责备自己,没想到父母挺身成为自己的挡箭牌。他不由得想起三年前,父母离开自己公寓时的情景。在说服儿子失败之后,不知道他们如何转换自己的心情。

  集会所的灯几乎都关了,只有最后方的窗户还亮着灯光。

  克郎没有走去玄关,蹑手蹑脚地走向那个窗户。玻璃窗内侧有纸拉窗可以关起来,但如今打开了一条缝,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

  那里不是刚才守灵夜的房间,而是放了棺材的葬礼会场。前方的祭坛上烧着香,健夫坐在一整排铁管椅的最前面。

  克郎正纳闷父亲在干甚么,健夫站了起来,从放在旁边的皮包里拿出了甚么东西,好像用白布包了起来。

  健夫走向棺材,缓缓打开白布。白布里的东西亮了一下。克郎立刻知道那是甚么。

  是刀子,是一把旧刀。关于这把刀的故事,克郎已经听得耳朵都快长茧了。

  那是祖父当年开「鱼松」时用的刀子。健夫决定继承家业时,祖父把这把刀传承给父亲。健夫年轻时,就是用这把刀练习。

  健夫在棺材上摊开,把刀放在上面。他抬头看着遗像后,双手合什开始祈祷。

  看到父亲的身影,克郎感到痛苦不已。因为他似乎可以猜到健夫在心里对祖母说甚么。

  八成是在道歉,为从祖父手上继承的店将在自己手上结束营业道歉,为无法将代代相传的刀子交给儿子道歉。

  克郎离开窗前。他没有走向玄关,而是离开了集会所。

  5

  克郎对健夫深感抱歉。这是他第一次由衷地感到抱歉,也觉得必须感谢父亲允许自己自由发展。

  但是,这样真的好吗?

  叔叔刚才也说了,父亲的身体似乎真的很差,所以,不知道这家鲜鱼店能够开到甚么时候。即使暂时由加奈子张罗,但还必须同时照顾健夫,有可能不得不突然歇业。

  果真如此的话该怎么办?

  明年春天,荣美子就要去上班了。因为是本地的信用金库,所以可以从家里通勤,但是,光凭她一个人的收入,难以养活父母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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