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忧杂货店
翔太摸着下巴,「你这么说也有道理。」
「对吧?不用管他啦,不要多管闲事。」
敦也走去店面,拿了几捆糊纸门的纸回来,交给另外两个人。
「给你们,用这个铺着,睡在上面。」
翔太说了声:「谢啦。」幸平说了:「谢谢。」接了过来。
敦也把纸铺在榻榻米上,小心翼翼地躺了下来。他闭上眼睛准备睡一下,发现另外两个人没有动静,张开眼睛,把头抬了起来。
两个人抱着纸,盘腿坐在榻榻米上。
「不能带他去吗?」幸平嘟囔着。
「带谁?」翔太问。
「她男朋友啊,生病的那个。如果她去集训或远征时可以带男朋友同行,就可以一直在一起,她也可以训练和参加比赛。」
「不,这不行吧?他生病了啊,而且只剩下半年。」
「但不见得不能动弹啊,搞不好可以坐轮椅,这样的话,就可以带他同行了。」
「如果能够做到的话,她就不会来谘商了。她男朋友应该卧床不起,不能动弹吧。」
「是吗?」
「对啊,我想应该是这样。」
「喂,」敦也开了口,「你们要讨论这种无聊事到甚么时候?我不是说了,别管闲事吗?」
另外两个人窘迫地住了嘴,垂头丧气,但翔太立刻抬起头。
「敦也,我能理解你说的话,但不能丢着不管。因为兔子小姐很烦恼啊,要设法帮助她才行啊。」
敦也冷笑了一声坐了起来。
「设法帮助她?笑死人了,我们这种不入流的人能帮她甚么?既没钱,又没学历,也没有人脉,我们只配干这种被人唾弃的闯空门勾当,就连闯空门也无法按计划进行。好不容易偷了值钱的东西,逃跑用的车子却故障了,所以才会跑来这种积满灰尘的房子。我们连自己都顾不好,哪有甚么能力去为别人解忧?」
敦也一口气说完,翔太缩着脖子,低下了头。
「总之,赶快睡吧,天亮之后,就会有很多人出门上班,我们可以趁乱逃走。」
敦也说完,再度躺了下来。
翔太终于开始把纸门的纸铺在地上,但他的动作很缓慢。
「我说啊,」幸平语带迟疑地开了口,「要不要写点甚么?」
「写甚么?」翔太问。
「回信啊,不写回信,总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你是白痴喔,」敦也说,「在意这种事有屁用啊。」
「但是,即使只是写几句话,应该总比不写好得多。有时候不是会觉得有人愿意听自己说话,就很感恩吗?心里有烦恼的时候,如果无法向别人倾诉,就会很痛苦。即使无法给她甚么实用的建议,只要说能够理解她的烦恼,请她加油,我相信她的心情就会轻松不少。」
「呿,」敦也不以为然地说:「随便你啦,真是蠢到家了。」
幸平站了起来,「有没有笔?」
「那里好像有文具。」
翔太和幸平走去店里,不一会儿,窸窸窣窣地走了回来。
「找到笔了吗?」敦也问。
「嗯,签字笔都写不出来,但原子笔没问题,而且还有信纸。」幸平一脸开心地回答,走去隔壁厨房,把信纸放在桌上,坐在椅子上。「写甚么呢?」
「你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了解妳的烦恼,请妳加油,这样写就好了啊。」敦也说。
「光写这样好像太冷淡了。」
敦也咂了一下嘴,「懒得理你了。」
「刚才说的那个把她男友一起带去的建议怎么样?」翔太问。
「你刚才不是说,如果她可以这么做,就不会来找人商量了吗?」
「虽然我刚才这么说,但你可以向她确认一下啊。」
幸平露出犹豫的表情看着敦也问:「你觉得呢?」
「不要问我。」敦也把头转到一旁。
幸平拿着原子笔,但在开始写之前,又看向敦也。
「信的开头是怎么写?」
「对啊,好像有固定的格式,拜启和前略甚么的,」翔太说,「但应该不需要写这些吧,这封信上也没有写,就当作写电子邮件就好了。」
「喔,对喔,当作电子邮件就好。那我就写,看了妳的电子邮件,不对,是看了妳的来信。看、了、妳、的、来、信……」
「不必念出来啦。」翔太提醒他。
幸平写字的声音也传入敦也的耳朵。他写字似乎很用力。
不一会儿,幸平说了声「写完了」,拿着信纸走了过来。
翔太接过来后说:「你的字真丑。」
敦也从旁边探头张望。幸平的字真的很丑,而且,都是平假名。
看了妳的来信,妳辛苦了。我很理解妳的烦恼,目前想到一个方法,妳出门集训和比赛时,是不是可以带妳男朋友同行呢?对不起,只能想到这种普通的方法。
「怎么样?」幸平问。
「不错啊,对吧?」翔太回答后,又征求敦也的同意。
「无所谓啦。」敦也回答。
幸平小心翼翼地把信纸折好,放进信封内写着「月亮兔」的信封里,「我去放进牛奶箱。」说完,他从后门走了出去。
敦也叹了一口气。
「真搞不懂他在想甚么,现在哪有时间去理会陌生人的烦恼。连你也和他一起瞎起哄,真搞不懂你们在干甚么。」
「别这么说嘛,偶尔也不错啊。」
「甚么偶尔也不错。」
「因为别人通常不会来向我们倾诉烦恼,也不会来找我们这种人商量,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有这种机会。这是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所以,有一次这样的经验也不错。」
「哼,」敦也又冷笑了一声,「这就叫做不自量力。」
幸平回来了。
「牛奶箱的盖子好紧,差一点打不开,可能很久没有用了。」
「那当然啊,现在哪有人送──」敦也还没有把「牛奶」两个字说出口,就住了口,「喂,幸平,你的手套呢?」
「手套?在这里啊。」他指着桌上。
「你甚么时候脱掉的?」
「写信的时候。因为戴了手套不好写字……」
「笨蛋,」敦也站了起来,「信纸上搞不好会留下指纹。」
「指纹?有甚么关系吗?」
幸平一脸呆相,敦也很想对着他的圆脸狠狠甩两巴掌。
「警察早晚会知道我们躲在这里,如果那个叫『月亮兔』的女人没有去牛奶箱拿回信怎么办?警方只要一查指纹就完蛋了。你应该曾经在开车违规时留过指纹吧?」
「啊……真的有。」
「呿,所以我叫你别多管闲事嘛。」敦也一把抓起手电筒,大步穿越厨房,从后门走了出去。
牛奶箱的盖子盖得很紧,的确像幸平说的,卡得很紧。敦也用力打开了。
他用手电筒照着牛奶箱,但里面是空的。
他打开后门,对着里面问:「喂,幸平,你放在哪里?」
幸平一边戴着手套,一边走出来。
「甚么哪里,就是那里的牛奶箱啊。」
「里面没有啊。」
「啊?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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