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窗
莱蒂西娅给他强加了殴打的罪名,还露出被捏得青肿的手臂给人看。威廉斯惊呆了。他解释了事情的原委,但是警察还是把他逮捕了。这个案子接受了审理,但是威廉斯不让她的女儿出庭作证,尽管她很愿意为他作证。他被判殴打轻罪,处以社区服务刑罚。
但是在审判期间,他证实了莱蒂西娅的蛮横行为。检察官相信了他,并把这个女人的姓名上报了社会服务部。随后,一名社会工作者来到她家,调查了孩子们的处境。然后把孩子们带走,交由父亲监护。
此后,莱蒂西娅开始折磨威廉斯。这种情况持续了很久,几个月前她突然失踪了。威廉斯正在想这下他可算没事儿了……
可现在又出了事。他知道她是幕后策划者。
天哪,我的上帝啊,一个男人的忍耐力有多强?
他又看了一下。不,侦探已经拔出了手枪!
一波恐惧的浪潮传遍了他的全身。她竟会伤害自己的一个孩子,然后宣称是他干的?若果真如此,他也不觉得吃惊。
威廉斯的双手颤抖,大颗大颗的泪珠沿着他宽阔的面颊滚落下来。他再次感受到了在沙漠战争中震慑他的惊恐。当时他一扭头正好看到他的战友——一个笑呵呵的阿拉巴马州人——被伊军投掷的一枚火箭推进榴弹炸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从那时起,他的精神就时好时坏。他被枪打过,被子弹喷溅得浑身是沙,也被热浪烤得昏死过。但是眼看着詹森变成了肉酱,这彻底地震撼了他的灵魂。从此他就一直和创伤后应激障碍综合征做斗争,现在这病情又发作了。
彻底、无助的恐惧。
“不,不,不,不。”他喘着气,艰难地呼吸。几个月前他以为病情好多了,已经停止用药了。
现在,看到侦探们包抄了他的家,迪里昂·威廉斯茫然地想:冲出去,跑!
他不得不划清界限。为了证明詹妮斯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为了保护她和她的儿子——他真爱的两个人——他得走掉。他挂上前门的锁链,扣上死锁,跑上楼,找了个袋子,把他能想到的东西统统塞进去。尽是些没用的东西:拿了剃须膏,没拿剃须刀;拿了内衣裤,没拿衬衣;拿了鞋,没拿袜子。
他还从壁橱里拿出另外一样东西。
他的军用手枪,一支柯尔特式.45口径的自动手枪。枪没有上膛——他从来没想过朝谁开枪。但是冲出警察的包围或者不得不劫车时,可以用来吓唬吓唬人。
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跑!冲!
威廉斯最后看了一眼他和詹妮斯的合影。照片上还有她的儿子,是去六面旗主题公园玩时拍的。他又落了泪。随后他擦擦眼,把袋子甩到肩膀上,握紧了沉重的手枪,走下楼。
第十章
“先行狙击手到位了吗?”
博·豪曼曾经是一名训练官,现任该市紧急勤务小组(即纽约警察局的霹雳小组)组长。他朝一幢大楼打了个手势。该楼提供了一个绝佳的射击地点,将迪里昂·威廉斯的独立式住宅的小后院置于射程之内。
“是的,长官。”在他身边的一名警官说,“约翰尼已经把后院置于射程之内了。”
“很好。”
豪曼留着平头,头发开始变白,性格坚韧如皮革。他命令两支紧急勤务小组进入待命状态,“不要被发现。”
豪曼正在离这儿不远的自家后院里,耐心地设法点燃去年的木炭时,接到了一个电话。说是发生了一起奸杀案,而且有找到嫌疑犯的可靠线索。他把点火的使命转交给儿子,披上警服,飞奔出来,心里感谢仁慈的上帝他没有把第一瓶啤酒一饮而尽。豪曼在几杯酒下肚后还能开车,但是他从来没有在刚喝过酒的八个小时内开过枪。
今天,在这个晴朗的星期天,他们将有机会目睹一场枪战。
他的无线通讯设备哧啦哧啦地响起来,从头戴式耳机里传来阵阵呼叫声:“S和S1呼叫总部,请回答。”
一支搜索监视小组与另外一名狙击手在街对面。
“总部。说,请回答。”
“有一些上升暖气流。可能有人在室内。听不见声音。”
可能是。豪曼想,他恼火了。他知道买这种设备花了多少钱。就算它测不出屋里人的鞋码,说不出他们早上是否用牙缝拉线清除了牙垢,也应该能确定室内是否有人吧。
“再检查。”
仿佛一个世纪过去了,他才听到:“S和S1。室内只有一个人。从一扇窗户可以看到人影。可以肯定是迪里昂·威廉斯,和你发的照片里的人一样,请回答。”
“好。出动。”
豪曼召集了两支作战小组。他们已经在房子周围占据了阵地。“现在我们没多少时间下达简令,但是听好了。这名罪犯是强奸犯和杀人犯。我们想抓活的,但是他太危险了,不能放掉他。如果他有任何攻击性的举动,允许开枪。”
“B组组长。收到了。报告,我们已经埋伏好了。控制了朝北的小巷、街道和后门,请回答。”
“A组组长。收到许可。我们在前门埋伏好了,控制了东南方向的所有街道。”
“狙击手们,”豪曼用对讲机说,“你们收到许可了吗?”
“收到了。”他们补充说已经闭锁上膛了。(豪曼一直讨厌这个说法,因为只有旧式M-1来复枪才能这么说。旧式来复枪必须锁上枪栓,从上方装进子弹夹。新式来复枪上膛时不用闭锁。但是现在没工夫说教了。)
豪曼解开了他的格洛克手枪上的皮带扣,溜进房后的小巷里。在那里更多的警员加入进来。在这个悠闲的春日星期天,他们原定的计划迅速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迪里昂·威廉斯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透过门缝往外看——木头上确确实实有一道裂纹,他一直打算修理的。他看到那些警官都不在外面了。
不,应该说看不见他们了才对。“不在”和“看不见”可不一样。灌木丛里不知是金属还是玻璃在闪烁。也许是邻居们收集的稀奇古怪的小精灵或小鹿草坪装饰物。
也可能是持枪的警察。
他拖着袋子,爬到了屋后。他又偷看了一下。这次,他冒着风险从窗户往外看了一眼,努力控制住内心的恐慌。
后院和那边的小巷里没有人。
不过他再次纠正:好像没有人。
他感到创伤后应激障碍综合征又要发作了。他有种强烈的欲望想要跑到屋外,拔出手枪,冲向小巷,见到谁就威胁谁,吆喝他们往后站。
他只觉得头晕目眩,一个冲动就想伸手去扭门把手。
不行……
放聪明点。
他坐下来,头后仰着靠在墙上,竭力平定呼吸。
过了一会儿,他镇静下来了,决心寻找别的出路。地下室里有一扇窗户通向小侧院。穿过一片8英尺长的枯萎的草坪,还有一扇窗户通向邻居家的地下室。姓王的一家人外出度周末了,花草都是他浇的水。威廉斯觉得他能溜进去,爬上楼,从后门出去。如果他幸运的话,警方应该没有瞄准他家的侧院,这样他就能沿着小巷,走上大街,奔向地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