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鬼
那不是求救的眼神,也看不见任何对杀人鬼的残暴所引起的愤怒或胆怯。很安静的坚持,以及设想着她的安全的焦虑,同时栖息在那双黑色的瞳孔里。
“快逃……”他这样说着。
“快逃……快点……”
并非真的听见了他的声音,但是在电筒的灯光下所看见的唇的颤动,她非常轻易地读取了这个讯息。
快逃!这是他要传达的,不是救命,是快逃!
“对不起!麻宫!”
再度握紧手中的手电筒,茜马上站了起来。
“对不起!”
茜转个身,开始往坡道的上方移动。
“对不起……对不起……”
她在嘴里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如果不是非逃走不可,她现在恐怕已哭倒在地上了。
是心态的转变,让她觉得这雨势好像变小了一点‘风也一样。
湿透了的夹克和衣服,让身体变得沉重不已,心情上就像穿着铅制的衣服似的。激动而乱跳的心脏,腰和脚的肌肉,已经哭喊着到了忍耐的极限。
杀人鬼解决完眼前的工作,当然要对下一个猎物采取行动。
那个庞大的身体、那个非人的力量,要追上她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疲倦和绝望,使身体虚软。
麻宫现在已经……
一想到这一点,她的胸口就想要崩裂开似的。再也分不清脸颊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了。
她咬着唇,几乎渗出血来。她开始诅咒起这毫无理由向他们袭击而来的疯狂,也诅咒面对麻宫的死亡,却只能选择逃亡的自己的无能。
(到底……)
(到底……)
那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
没能清楚的看见他的脸。是什么模样,也不太清楚。其实,连观察的心情也没有。
传说中栖息在这山上的‘杀人鬼’——是恶魔吗?是妖怪吗?至少他看起来是人的样子啊!一个非常庞大的男人,拿着一只大斧头。
内心的某处,有东西在蠢动着。
(咦?)
杀人鬼——跨坐着制伏麻宫的那家伙……那漆黑的影子……好像承受着闪烁的光在摇晃着。
为什么?那到底什么?
茜迷惑了。
(为什么?)
好像很早以前就知道那个家伙。很唐突的,不知为何她会有这种感觉。
是谁?
到底是谁?
一不小心,脚底突然动了起来,她脚一踏上去,马上就趴倒在地上,不是因为泥土滑而跌倒的,好像是——木块或石块掉落在地上,而她正好一脚踏在这上面的关系。
脸跌进冷冷的泥土中。
就这样,一直趴在这个地方吧!
是自暴自弃的心理。这么想着。
那家伙不久就会追上来了,然后它会很快地我脱离苦海吧!
反正,我已经是死路一条了!再怎么挣扎都是白费力气!只有剩下自己一个人,再也逃不动了。在这个黑暗和暴风雨中,没有一个人知道,我将死在那只斧头之下。
(不行……)
(不行……)
她依然是趴着的,却摇了摇头。
在乱想什么啊!怎么可以在这种地方被了结呢?
麻宫少年最后的表情,在她的心里苏醒。那满是血的嘴唇在动着。
“快逃……”
“快逃……快点……”
还好手电筒没掉。觉得膝盖和下腹有些疼痛,但她咬紧牙关,抬起肩膀。白色光圈胡乱地舔着地面。
她试着伸直膝盖站起来,但左边的胫骨像撞到了什么东西,地面又滚动了起来。就是这个害她之前跌了一跤的。
她先抬起上半身用灯光照看看。
哪既不是断木也不是石头,而是一个被泥土包裹住,一时也分辨不出是什么的东西,但是茜很快就弄清楚了。一个很难相信那是从自己嘴中发出的惨叫,在大雨中迸裂开来。
那是被砍断的人腿。
从膝盖的地反被砍断。从长裤的破裂处,可以看见凝聚着黑色血块的伤口,尸虫啃食着尸体的蠢动的模样,也清晰可见。
茜站了起来。但膝盖却剧烈的颤动着,完全是不出力量来。
茜用发抖的手,让手电筒的光线四处游走。然后茜发现了自己正处在一个人间几乎不可能存在的凄惨境地。
掉落在地上的,不只是这一只脚。
这只脚所属的胴体,就在不远的前方。没有被完全看段的另一只脚,朝着正常时不可能弯曲的方向曲折着。
更可怕的是……
这个胴体的头部不见了。比起脚部跟惨不忍睹的断面的肉。
“呜……啊……”
胃部一阵翻搅。
“矶部老师……”
(矶部老师……)
虽然没有脸,但从那微胖的身材和眼熟的卡其色衣服,可以知道是他。白天为了找大八木他们三个人,来到这里被那家伙给杀害了。
然而地狱似的惨状,并不是这有这个地方。
光线就在更前方,形成像土台一样的右手的斜面上,停止了。一男一女的残骸,就在那里。残骸仿佛是昆虫的标本,和黑色的木椿一起被钉在地面上。和矶部的尸体一样,头被砍断了,弄脏了的白色衬衫和紫色的上衣。
(是他们……)
(是他们……)
他们也一样遭到……
茜再也忍不住恶心的感觉,弯下腰来。胃里是空的,逆流而上的是又苦又酸的胃液。喉咙干涩的呕着,眼中充满了泪水。
大家都被杀死了。果然大家都……被……那个从地狱里冒出来的怪物……
在模糊了的眼睛的底部,此刻的自己正在东京的家里,安稳的发出睡觉的呼声,双亲的脸庞浮现了,然后是从小就觉得自己的分身似的妹妹的脸……
(救命啊!)
(救命啊!)
不曾有过像这样,感觉家时这么遥远的情绪。
(救命啊!)
(救命啊!)
不管怎么求救,也不可能有人来的。这个吹袭着杀戮风暴的深山中,现在只有她孤独的一个人。
在风雨声的漩涡中,他赫然听见超这里接近的脚步声。
来了!
她强忍着叫声。
那家伙来了!为了捕获最后的猎物而来,为了杀我,他来了!
快逃!她对身体这样命令着。能逃到哪里,就逃到哪里吧!
她甚至忘了恶心的不适,拼命让自己重新站起来,穿过尸体的旁边,开始奔跑了起来。
好几次她的脚被泥泞缠住,跌了又跌。每在这个时候,她就感觉到追杀者的脚步更接近了。她随时有‘背后不知何时会飞来一把斧头’的感觉。她颤抖着,但她绝对不回头看。她知道只要一回头,她可能连一部都动弹不得了。
她这样想着。尽管膝盖瘫软好几次,却依然跑着。也不知道这样跑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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