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母今天也还想做人
朱利安反射性地看向埃德加多,他本能想要阻止这件事。
但从伊莱克特拉的反应来看,如果埃德加多不跟着一起离开,那它肯定也不愿意跟着一起出去。朱利安有点头疼,他不知道为什么之前看起来很好说话的伊莱克特拉开始变得……这么奇怪……就好像在无声里的异变……让人惊悚又害怕,
朱利安看向埃德加多,那只虫子冰冷地注视着伊莱克特拉。
那张充满兽性美的脸庞上毫无半点温暖的色调,好似冰冷的恶意在它的身上砸碎,渲染开凶残血腥的寒意。
它居然点了点头。
朱利安:“……”
不会晚上就变成一场无法直视的凶杀案了吧?
尽管他非常担心会发生什么血腥的事,但朱利安现在急需一个独处的空间,最终他还是冲着伊莱克特拉和埃德加多点了点头,让它们两只虫族先退出去了。在门关上前,朱利安仿佛还看到康迪斯那几只王族的脸庞在外面一闪而过。
……朱利安变得更加忧心忡忡,他站在那里沉默了好久,才疲倦地对那些花色虫说道,“不用管我,你们找个合适的地方休息吧。”
大部分虫子都非常听话,唯独花色虫-梅花小心翼翼地飞到朱利安的面前,几根细长的足晃动来晃动去,把卷着的喜喜果水递给朱利安,“妈妈,喝,好喝。”
它结结巴巴,像是学不会怎么说话,但非常努力地把舌头给捋直了吐出人言。
朱利安眨了眨眼,那种精疲力尽的感觉好了点,他从熟悉的虫子的足里接过喜喜果水,轻声说道:“真是太好了,你没事。”
花色虫-梅花高兴了一些,它被朱利安允许留下来,在人类虫母的身边转悠着。
它用结结巴巴的联邦语给朱利安讲了发生的事情。
在人类虫母从冰冷的意识里挣脱出来后,曼斯塔虫族的自相残杀就结束了,它们看着地上已经死去的同族,并没有同情或者悲伤的情绪。
它们本来就没有这种多余的情绪。
为了虫母去死本就是应该的,它们甚至会吃掉同族的身体来补充流失的能量。
但它们的清醒,并不代表王族也是清醒的。
王族的战役还没有结束。
在上一只王虫濒死,而其他的王族都被虫母诱/惑得进入发/情期时,又一次关乎王虫的战役就已经开始了。那些王族不说对自己八成的信心,但它们却也没想过自己居然会输给即将死去的埃德加多。
埃德加多真不愧是疯狂、愚痴的怪物。
它在厮杀中毫不顾忌,没有任何的敬畏。
它起初的确是落败,它的躯壳被其它的王族撕裂,变得越来越破破烂烂。
但埃德加多不在乎。
它压雨吸湪队。根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变成什么样子,它只是不断,不断地撕咬着任何出现在它身前的王族,它舍弃了一切的理智,用所有的逻辑换来它的无序疯狂,在摈弃了自己的本体时,也在不断借用着其他虫族的血肉来满足壮大自身。
或许那些王族会后悔。
没有在最开始的时候,没有在埃德加多奄奄一息时就将它彻底弄死。
只是因为一线生机,只是因为没有及时的灭杀……
它仿佛是在瞬间就成长起来。
它残暴又冷酷,仿佛一只护食的恶兽,将所有试图越过它的虫族全都吃得半死。
……这就是从前大部分王族不愿意和埃德加多靠近的原因。
如果不能第一时间就灭杀了埃德加多,它就绝不会死亡。
它贪婪疯狂,肆无忌惮。
惹上它没有好事,反而会惹来一身骚。
可偏偏是这只怪物得到了人类虫母的垂青,不仅允许了它踏入巢穴,甚至还给它孕育了虫嗣,这种无上的荣光只落在埃德加多这个愚笨的恶兽身上也就罢了,可它却有霸占妈妈到天长地久的打算……
怎敢?
无数曼斯塔在妒忌中睁开眼。
怎能?
它们的复眼充斥着猩红的杀意。
不甘,妒忌。
会让这群初尝毒果的虫子们变得越来越疯狂。
但总而言之,朱利安在听完花色虫-梅花的话后,呻/吟着跌入了床上。
尽管花色虫-梅花幸运地没有被袭击,并且也顺利地和其他的花色虫带走了西奥多和其他的虫卵,但是它们也隐约察觉到了虫巢的变化。
花色虫-梅花结结巴巴地说道:“妈妈,危险,王族,危险,安全,不安全。”
朱利安躺在床上看着花色虫-梅花磕磕巴巴的声音,总算找到了一点熟悉的感觉。他伸手拍了拍它的翅膀,“谢谢。”
花色虫-梅花发出一声像是被噎住的哽咽,将自己猛地包裹住,从翅膀后小心翼翼地看着朱利安,看着人类虫母。
工具虫族的脑子有些转不动,但它似乎隐隐约约地触及到了为什么虫巢会发生变化的原因。
温柔的母亲,慈爱的妈妈……
人类虫母的触感留在它的翅膀上,令花色虫-梅花一时间打着颤,不知要做出什么反应,最后晕乎乎地回到了它的同伴那里去。
西奥多一直安静地搭在朱利安的脖子上,两颗虫卵则是安心地和妈妈贴贴。
经历了虫巢剧变的幼虫们都因为得到了和妈妈贴贴的机会,激动的情绪逐渐温和了下来。西奥多的尾巴缠绕着朱利安,甚至于连脑袋都要塞在人类青年的怀里,看起来像是一颗将自己缩回去的球。
朱利安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它们。
他在思考着关于虫族的事情……
虫族的变化如此激进,朱利安不可能当做不知道,更何况这变化和他息息相关……他在想,他在思考……难道是因为他之前那一次差点变成……所以这群虫族对待他的态度更加恭敬?
但何必这么狂热?
他能感觉到它们身上的躁动。
那种躁动不知从何而来,却让朱利安注意到了这些狂热……无处不在,偏执的视线让朱利安感觉到了久违的恐惧。
就好像回到了最初他对虫族一无所知,完全无法对抗的时候。
他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兴意阑珊地翻了个身,在柔/软的被子里不知被什么东西硌得慌,低头一看,却发现是他离开时带在身上的通讯器,还有几块能源块。
别的东西可以丢下,这东西却不能丢。
朱利安的眼神微动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他立刻从床上坐起来,正想打开通讯器和朱迪联系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狼狈不堪的模样。
……他的脸色突然发白,又猛地爆红。
救命,他在意识朦胧的时候究竟做了什么?
啊啊啊他居然就用这个样子和朱迪他们沟通,甚至还近乎赤/裸地和伊莱克特拉它们对视了那么久!
他将脸埋在被子里翻滚了好久,发出无声的惨叫。
就在间隔不远处的通道外,伊莱克特拉它们都听到了人类虫母羞怯无奈的声音,“能不能麻烦你们……帮我找几件能替换的衣服过来,我想,我想换衣服。”
柔/软,可怜,羞涩的声线。
论曼斯塔王族的听力范围究竟多远——
反正只要它们用心去听,往往总是能听得清楚的。
伊莱克特拉缓缓地看向立在它跟前的高大男人。
埃德加多不耐烦地注视着它,浅灰色的眼眸无机质地闪烁了几下,仿佛是在判定伊莱克特拉的危险程度,好半晌,又失去了兴趣,重新看向人类虫母的巢穴。
即便隔着几道墙壁,但伊莱克特拉依旧能看得出来埃德加多眼底的狂热。
狂热……
这可真是一个属于曼斯塔虫族的全体情绪。
伊莱克特拉想。
它的身体在虚伪的皮囊下蠕动,正在缓慢地修复。
受伤的地方,被吃掉的地方,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立刻回到最初的状态。
它冷漠地注视着埃德加多。
这只王虫的气势没有任何跌落,反倒是隐隐透着当初疯狂的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