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母今天也还想做人
人类虫母却也不想想,他曾经有多少次能够从这个束缚他的躯壳脱离出来,却仍然都不肯做出这个抉择,这该怪谁呢?
“到哪里了?”
朱利安嘟哝着转移话题。
他也没去看,脑袋趴在虫族的后背上,身体软成面条,看着不成样子,更没尊严。
雾气越来越浓了。
人类根本没有办法在这样的环境下行走,就算是有提灯,能看到的也只有近处的画面,根本无法看清远处。
在这种浓雾中,对夜间巡逻的人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
基本上不可能有人在这样的环境下来去自如,所以夜间巡逻可以不那么上心。但,也不能偷懒,可哪怕把眼睛都瞪成铜铃,还是只能看清楚模模糊糊的影子,就算用辅助的仪器,也只能看清楚一点。
哨塔上,两三个人穿着厚衣服轮流站班。
每次都只有一人会去操控仪器探查,其他两人就坐在下面喝酒取暖。也不敢喝太多,但外头是露天,这天气不喝酒没法抵寒。
“好冷,好冷,换人了。”
在那上面站了半个小时,一个大胡子就跑了下来,迫不及待要去拿酒喝,被站起来去接班的哨兵抓住了,“可别,你刚才都喝了多少,你的酒量再喝下去就醉了。”
大胡子无法,“那总能给我热水吧,上面真的是冷死了。你把制服穿上。”
另一个刚没说话的人有点诧异,“不是吧,这还没入冬。”
“不信你俩都上去试试看。”
不一会,两个人蹦跶着下来,一个抱着自己说好冷,一个去穿衣服。
“这天气发疯了?这才秋,而且,最近晚上的雾气越来越浓,也越来越潮/湿。东塔那帮人到底有没有在修屏障啊,都大半年了,没好就是没好,我都感觉我的鼻子要长蘑菇了。”
“东塔那帮人现在都全心投入B区,谁管这日常的屏障到底修不修,就算没修好又怎么样,我们不也只能这么过?反正连大祭司他们都没说什么。”穿完制服的哨兵骂骂咧咧地打开制服内的取暖按钮,准备等身体变暖了后再上去。
虽然这交换不够完善,但姆根海城堡一直很安逸,也没见谁敢城堡内闹事。偶尔会有疏漏,交换不够及时,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交替的哨兵舒展手脚,总算觉得足够温暖了,这才抓住楼梯往上爬。
“晚上好,请问B区怎么走?”
一道陌生,冰冷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明明只是一道普通的男声,其腔调却带着某种无法理解的起伏,仿佛在人类的声音下,还隐藏着某种古怪的嘶鸣,好似有翅膀扑棱的动静回荡。
但那也只是一瞬间闪过的念头,抓住楼梯的哨兵第一反应就是掏出武器,想要将不管是谁,但任何敢于开口说话的人轰下来。
……但是,这里少说有十来层高,悬浮车夜间又是禁止驾驶的,这人是怎么从头顶说话的?
扑通——
扑通——
有两个扑通声传来。
一个是比较重的,一个比较轻。
哨兵摔倒下来失去意识,另一道身影则是沉默地站着,他的背上似乎还背负着什么,行动间的矫健却丝毫不受身上包袱的影响,一双看不清眸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抬起,“他不知道,那你们两个呢?”
其中一个人眼疾手快地想要按响警报,但刚抬起手,他的胳膊已经断掉了,好似有什么东西在那瞬间割断了他的手,却快到他的眼睛都看不清楚。
“啊啊啊啊啊——”
他疼晕了过去,而第三人,也就是那个大胡子,已经被来者踹翻在地上,慢吞吞地说道:“你也不肯说?”
“杀了我。”
大胡子一边颤抖,一边盯着两个同事哨兵。
眼底的仇恨几乎能吃人。
“我来吧。”
蓦地,这寂静的空间,响起了第二个声音。
那人从男人的背上探出头来,露出一张惊艳到无法形容的面容,“我一直想尝试下……”
朱利安注视着大胡子的眼睛,力量同调的瞬间——
他看到了。
…
埃德加多从哨塔跳下来,安静地疾行。
“朱利安不喜欢姆根海?”
“我不信教。”
朱利安懒洋洋地说道,“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东西上,是没用的。”
“朱利安有用。”
朱利安:“……”
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在没有我之前呢?”朱利安开口,“在我还不存在的时候,在我还没意识的时候,在我或许还没降临的时候……埃德加多,末日教派已经存在太多年了,他们想要谋求的末日与毁灭,何必寄托在虫母身上?
“人类本身,不已经在末日的路上?”
B区的方向,埃德加多早就已经感觉到了。
唯独那里的气息带着不一般的躁动,这根本无法阻挡虫族的感官。
但唯一麻烦的是,入口的位置却还不知道在哪里。
想要直接破坏闯进去很方便,但是朱利安又不想闹得那么大,至少,他现在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绕道去哨塔。只不过,哨塔这几个人在之前的交谈惹怒了朱利安,才会下手这么狠厉。
“朱利安是不喜欢他们提到实验体的态度吗?”
在大胡子还没下来前,埃德加多已经到了哨塔。坐在底下的两人,正谈论到了B区的事情。
B区在姆根海城堡内,是属于东塔的试验区。
试验试验,那当然得有实验体。
有的实验体,是姆根海城堡内的居民主动报名,他们本身就相当于教众,为了钱才会来报,所以针对他们的实验一般也不会太狠,至少不会留下永久的伤害。
但是,还有很多的实验,是具备非常之危险。
这样的试验,当然不能在自己人身上实验,而这些人,就会去外界掠夺,或是用套头的试验名义、以低廉的价格去骗取,要么,就直接抢人——如同之前的布雷斯。
朱利安深刻怀疑,其实布雷斯就是被抢来做实验的。
只是这货的胆色大,心大,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这才没有关注到其他。
如果只是这样,那只能说明东塔,或者上层人的残酷。
但哨兵谈及这些人的态度,却和谈到肉猪,谈及商品没有任何的差别。
“还是现在好啊,先知在的时候,都不允许我们去外面抢人。虽然知道先知良善,但是我们和他们,怎么能算是同样的人呢?”
“那些不过是低劣的人种,而我们已经不同。身为神的子民,我们本来就享有这样的权力。”
“是啊……”
“不过,先知在也不错,大祭司现在比起先知,那威信还是少了点,”那人低低说道,“要我说,如果换做是别人,像先知那样直接更改信仰,改变教义,早就死了。现在姆根海内,还有谁能做到?”
谁还能有这样的威信,这样的能力?
已经没有了。
朱利安打了个哈欠,“像他们这么愚蠢的人也是少有,不过,这倒也看得出来,为什么辛西娅不愿意回来。”
他和辛西娅接触次数不多,但也看得出来,辛西娅对姆根海还是很有感情。
但或许,她怀念的是先知还在的姆根海,而不是现在这个逐渐腐朽的庞然大物。
“前面的通道就是入口,不过有验证。”
朱利安将得到的消息告诉埃德加多,“我们四个现在就这么闯进去,肯定会收到警报。”
四个,当然还包括两只毫无反应的幼虫。
埃德加多:“好。”
王虫并不担心。
它可以轻而易举地踏入监控范围内,而任何人,任何机器,都不会从监控里看到他的踪影。
埃德加多可以干扰监控信号。
它悄无声息地带走几条人命的同时,打开了通往罪恶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