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母今天也还想做人
代号A和埃德加多似乎没有办法存在于这个时间上,它们本身就不属于时间,自然会被排除之外,仿佛只有朱利安才能够完美地融合在洪流之中……
可伴随着他的呼唤,一切就截然不同。
呼唤,本身就是一种许可。
一道允许的象征。
朱利安仿佛听到了诡谲的抓挠声在门外响起,他看向门,但不是那道门。
是那道只存在于虚空之中,已经被无形打开了的门。
那道门窄小而狭长,原始、庞大、肿胀的怪物想要穿梭过那道狭窄的门,总是需要一点时间。
是啊,时间……
朱利安半心半意地想着,仿佛看到墙壁的上方扭曲着裂开一道闪烁着斑黄色的小门。如同雾气般的暗色从小门挤了过来,以极快、又极慢的速度爬上了床,用同样的力道、同样的姿势缠绕住朱利安的脚趾。
于是,朱利安就明白,他身上那些奇怪的痕迹到底是从何而来。
埃德加多从墙壁上,从门上,从窗户上,从那些被许可打开的缝隙里喷涌而出,用一种让人无法形容的模样……那到底是雾气,还是虫躯,究竟是海浪,还是吞吃一切的黑暗?还没等朱利安真正看清楚那是什么,他的眼前再度被柔/软、冰冷的触须围住。
“朱利安,不要看。”
这一次,是代号A的声音。
它的声音有点奇怪,带着浑浊的颤抖,又仿佛是野兽在吞吃猎物前的忍耐。
朱利安感觉有种湿腻的触感从眼皮滑落下来,带着冰冷的弧度。他干巴巴地说道:“哦。”像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等了一会,朱利安又倒抽了口气。
他知道被蒙上眼睛,是生怕他看到埃德加多会发疯。可是趁着他看不到,有一些奇怪的,不听话的触须,却游走在他的身上。
那种感觉更像是柔/软粘稠的液/体在他身上滚动,散发着奇怪的腥味。
那腥味不算难闻,夹杂着淡淡的草味,但奇怪的是那其中似乎还夹杂着诡异的尖刺,一下子刺中朱利安身前的两点,他难受得惊叫出声,身体也颤抖了起来。
他压低声音,不敢用力,细细的,似乎是害怕被人听到一般,“不可以 。”朱利安拒绝着,摇着头。
他仿佛感觉到今天和昨夜的不同。
这两只虫似乎是达成了一种朱利安也不知道的协议,它们没再把时间浪费在互相争斗上,仿佛要将每一寸都覆盖上它们的气息。
那种感觉太奇怪,也太过隐秘。
让朱利安后知后觉发现的时候,却几乎只能发出哽咽,连张开的脚趾都被无数细小的雾气分开吞噬,再也不能用力蜷/缩起来。
奇怪。
朱利安想叫出声,奇怪。
不……
“叩叩——”
轻轻的,门响了。
不再是虚空,不再是虚无,不再是存在于意识中的窄门。
是只存在于现实中的房门。
玛莎的声音透着奇怪的凝滞,“……朱利安,你在房间里吗?”
朱利安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子挣脱开那些诡异的束缚,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要死,要命!
他的身体细细密密地颤抖起来,仿佛羞耻感在这个时候才一下子高涨吞没了他的意识,让朱利安浑身都透着红,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蠢事。
是玛丽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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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同样的字数,分开二三章写,比一章更新压力小点(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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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玛丽离开地下室的时候, 手里还拿着备份的数据。
从朱利安的话里,玛丽发觉了很多以前没有留意到的事情。
像是第一研究所这样的地方, 肯定会有不少下属的机构, 只是这些机构都不一定在明面上,只有身为所长的贾森·尼伯特知道得最多。
玛丽脑子里只记得大部分的地点,但它们是做什么的未必清楚。
就好比朱利安提及的福利院, 在玛丽的记忆里, 明明是一个类似医院的地方。
研究所进行的研究,有些是需要人体来接受实验的, 这个时候, 研究所就会对外招收实验体,给予足够的金额补偿, 同时也会说明其中的危险。
那些参与实验的人在实验结束后, 就会被送到别的地方去治疗。
那个地点, 就是属于这种地方。
这整个流程, 玛丽都很清楚。
有些人还是经过她的手被签署了同意书送往那里的, 她怎么可能会记错?
那为什么在朱利安的记忆里,那里会是福利院呢?而且, 就算真的在玛丽不知道的时候改造成了福利院, 那为什么朱利安进去了又出来, 福利院就消失了?
玛丽怀疑朱利安是不是在不知道的时候, 进行了时空跳跃?
尽管那一夜朱利安说的事情很多很杂,但玛丽还是记清楚了他身上发生的问题, 包括现在不得不面对的危机。
假定福利院在某一段时间的确存在,那玛丽必须确定, 这个时间点是否已经存在福利院。
而她今晚忙活的事情还不止这个, 更要保存之前自己所有的资料数据。
这些备份本来不急于一时, 但玛丽心中却有种紧张的催促感让她不得不立刻动手。
她今天在研究所的时候和贾森·尼伯特又吵了一架,连研究所其他的研究员都出来阻止他们。这本来就在玛丽的计划内,可是贾森的反应却很奇怪,那些研究员的反应也有点奇特。
贾森在愤怒后很快冷静下来,他看着她的眼神是在看着某种奇怪的……玛丽很快就想起来,那是一种隐忍。可贾森的脾气她很清楚,如果他会对什么东西隐忍,那肯定是因为他的实验有关。
——他就是这么一个偏执的疯子。
如果是因为某种实验……
那玛丽可能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就已经被贾森的实验牵扯进去了。
临下班的时候,玛丽检查了几遍自己的身体,却没发现任何的问题。
但这种古怪的感觉,再加上她听完朱利安的话,都让玛丽打算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
可这种准备,和朱利安房间里的异样不同。
她站在朱利安的房间外,听着他轻/颤着说话的声音,“妈妈,我没事,我只是做了个噩梦。”
是噩梦吗?
玛丽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个奇怪的房间。
不管是过于寒冷的外墙,还是略带诡谲的暗色,都让这个平时熟悉的房子变得鬼魅丛生。她冰蓝的眼睛沉默地盯着房门,仿佛穿透这扇门,足以让她看清楚门后的模样。
……她好似看到了一个趴在床上的恐怖人形。
他没有具体的模样,似乎仗着在黑暗中,朱利安无法看清楚他的模样,所以只是随便捏出来一个古怪的轮廓,就不再继续尝试下去。他的一只眼睛挤着七八只诡异的眼球,另一处眼眶却空洞无物,他的头发……那真的是头发吗?看起来活似一缕缕蠕动的根须,在他的头皮上乱爬。
细腻的、宽扁的舌头舔舐着朱利安的脚趾,仿佛某种畸形的怪物。
玛丽感觉自己的意识被冻僵了,又或许她还在做梦?
不然她为什么能看到这么离奇恐怖的东西,但远比她的恐惧更快的是另一种暴怒的情绪,她的手指并成拳头,恶狠狠地砸在房门上,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朱利安,把房门打开!”
隐隐约约间,玛丽似乎听到几声抽噎,又好像是她的错觉。
等朱利安慌忙打开房门时,玛丽急不可待地走进这个房间,视线毫不留情地扫射过房间的任何一处角落。
不管是门窗还是床,所有的痕迹都落入玛丽的眼里。
窗户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床上有点凌乱,看得出来刚才朱利安的确是在睡觉。而其他的摆设,包括房间内的桌椅都没有奇怪的东西。
玛丽甚至当着朱利安的面让电子管家把衣柜都拉出来检查了一遍,什么都没有。
朱利安站在门边,紧张地注视着玛丽的动作。
就在刚才,在那两只虫族还纠缠着他,不肯让他下床的时候——他又听到了玛丽的声音,急得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把这两只臭虫虫踹下床后就急匆匆地跑到门口,疯狂地扯了扯自己的衣服确保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才打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