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一个字,我写一个鬼故事
清明,人间的鬼节。
行人只道纷纷雨中欲断魂,却忘了,清明也是最重要的一个节气——春意盎然,万物复而萌生,也是人和妖,身与心,全新的开始。
65.柒
很体面。
柒牌的西服,挺括的立领,面料垂顺,裁剪得体。
穿了它,就像是大公司的老板啦。
叶立认真地扣上每一颗扣子。
他的手,特地洗了又洗,但还忍不住冒出汗来,不小心擦到衣料上,浅浅一滩印迹。
买了火车票,明天就要回家了,赶回去给阿爹做周年。
怎么日子过得那么快?
一晃就是一年!
去年这个时候,出门前,娘还反复叮嘱,去城里做事要卖力,也好他日荣归故里。
但是,所有的积蓄,昨晚一副牌,就输得精光了。
怎么办?
一定要风风光光,为娘挣个脸!
最后,只能找个同乡借了几百块钱,又借了他结婚时穿的一身柒牌西装。
这西装,还算是国产名牌哪!
他小心翼翼拉直了下摆,又爱不释手地摸着袖口。
第一次穿得如此正式呀!
望着镜中,好像脱胎换骨了似的。
叶立左看右看,都觉得好看。
回头让村里二丫见了,一定叫她后悔当初没有选自己呀!
女人哪,怎么就那么物质啊!
那村长那老头不就有几个臭钱么!
她竟然就跟那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老东西好上了!
他仿佛已经可以看见二丫怀里抱了一个长得很难看的娃,活像村长那个大饼脸。
她站在村口,见了他玉树临风回来,一定懊悔地肠子都青了!
火车坐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早上醒来,家乡在望了。
这火车,晃得他总觉得有些头晕眼花,但心里又禁不住有些得意。
抹了一下头发,然后悄悄低头看了一下衣服——嗯,名牌就是名牌,火车上,一夜睡下来,都那么挺啊!
火车到站,再走3个多钟头山路。
依稀可以看见家门口那颗老树。
咚咚咚!
叶立的娘打开门。
“娘!我回来啦!”
娘笑得合不拢嘴,拉住叶立就往屋里拽。
“儿子,娘都想死你啦!来,让娘好好看看你!”
里屋的灯亮了起来,娘却突然愣住,“儿子,你的脸怎么了?”
叶立摸了摸自己的脸,侧头看向一旁大衣柜上斑驳的镜子。
灯下,他的脸,布满了红色斑点,眼球向外凸出,眼角严重充血。
他穿了立领的脖子,被勒出一圈肉来,弹在领口之外。
整个头,被一件不合身的西服,勒得充血肿胀!
叶立愣住了。
屋里,只有娘的不安的喘息。
他甚至听不见自己的呼吸!
一旁的破旧黑白电视里,正在播放柒牌西服的广告。
李连杰兀自挥舞着拳头,对抗那挥之不去的叶子。
深沉的广告语幽幽响起——男人,就要对自己狠一点!
这时,有人在门外大叫,“叶立他娘!不不不好啦!你家叶立昨晚在火车上死过去啦!正被人抬回来哪……”
屋内,叶立听了,身子一软,倒在了娘的怀里。
66.葬
月黑风高夜。
最适合杀人弃尸。
孔小姐一双颤抖的手,抓了方向盘,夜色中疾驶。
她的汗,滴下来,滑入领口,有点痒痒的。
但及不上背后一股阴冷刺骨。
后排座椅,负心人坐在那儿,绑了安全带,盖了个大大的帽子,遮住整张脸。
但她总觉从他的身体里,一股寒意不断往外扩散,穿透了厚厚的驾驶座靠背,搔着她的背脊。
杀人不难。
难的是杀完如何处理。
孔小姐事先也没有想过这个。
她下手干净利落,遮了他人耳目,杀得痛快淋漓。
负心人连挣扎都来不及。
但她蹲在他的尸体边愣了老半天。
真奇妙啊,这就死了?和睡着没太大差别啊!
唯一就是,他不会打呼,也不会再醒来说些令她轻易就能揭穿的谎言。
当时她还觉得,死人不如传说中那么骇人啊!
但现在,孔小姐开始害怕了。
死人的身体渐渐冰冷,脸色铁青,肢体僵硬。
更可怕的是,他坐在后排座椅,像活生生坐在那里。
她有些后悔把他掩饰成一个活人放在后座,让他有机会吓唬自己。
早知道就该塞进后备箱去!
好在,快到目的地了。
那是她能想到的最适合地点——她和他初吻的僻静小树林。
她停了车,拿了铁锹开门出去,一脚踩了一滩泥泞。
白天刚下了雨,小树林就像个沼泽地。
她咬了牙,一脚深一脚浅,找到当年的接吻地点。
一铁锹下去,挖了一个小坑,但旁边湿湿的泥立刻填充进去,恢复平地。
孔小姐试了又试,还是老样子。
她回头看看车里的他,好像悠哉地坐在那儿,嘲笑她白费力气。
这男人真讨厌!
死了还要给她找麻烦!
突然,她一拍脑袋,对啊!何必这么麻烦呢!
她打开车门,拽了他的身体,一路拖到地上,放放平,翻过身,脸朝下,省的他一张臭脸盯着自己。
她抄了旁边的泥,往他的身上盖去。
一锹,一锹,渐渐的,他已经看不见了,只有一个轮廓。
再过一阵,连轮廓也不见,只有一个大土包。
大功告成!
孔小姐顾不得周身脏污,靠了车,不停喘气。
累得已经没有心情害怕了。
只想回家好好洗个热水澡,然后上床美美睡觉。
第二天,孔小姐最要好的女友出嫁。
她要先去女友家里帮着“拦新郎”。
到了那里,却见化了盛装的新娘在那里嚎啕痛哭!
这是怎么了?
伴郎和一众来接新娘的男宾都垂头站在屋里,独独新郎不见踪影。
“发生什么事了?”
孔小姐奇怪地拉过伴娘问。
伴娘惨白了一张脸说:“昨天他们在开‘告别单身派对’,结果突然新郎就直挺挺倒下去死了。喊了救护车,抬去医院的时候,他身上却不停地有湿漉漉的泥巴掉下来!你说奇怪不奇怪?”
孔小姐愣了愣,“啊?怎么会有这种事啊!”
她转头看着伤心欲绝的新娘。
几天前还见她甜蜜地依偎在未婚夫怀里,叫她好生妒忌!
咦?真奇怪!孔小姐突然发现,她此时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新郎的脸。
他是谁?干什么的?和新娘怎么认识的?
全部记忆一并消失!
曾经刻骨的痛,心酸回忆,和那勾搭好友的负心人一起,统统封存埋葬在那个泥泞的小树林。
67.云
是个温温暖暖的午后。
通透的玻璃窗。
阳光把上面零碎的图案庸懒随意地投影到我们坐的小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