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错的轮舞
我回头看去,却冷不防被人在背上猛推了一把。
心里一惊的同时,身体已经失去了平衡,朝着黑漆漆的铁轨跌落。
电车响起尖锐的喇叭声,随着剧烈的嘎吱声紧急停下了。我眼角余光瞄到的最后景象,是车轮与铁轨摩擦出的火花。
那一瞬间,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回过神时,我发现自己正躺在铁轨旁边的排水沟中。右肩火辣辣地疼,但身体的其他部位似乎没有受伤。我揉了揉肩膀,试图站起身。
电车突然刹车,乘客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纷纷探出窗张望。接着,一个工作人员模样的人打开车窗,用手电筒照着我的脸。
“您还好吗?没有受伤吧?”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您先躺着,不要动。”
工作人员长舒一口气,脑袋从窗前消失了。与此同时,尖锐的笛声响起,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电车重又开动。
等到电车的尾灯消失在隧道深处,我才从排水沟里站起,跨过铁轨,伸手去攀站台。刚才那位工作人员把我拉了上去。
“真是吓了一跳。您确实不要紧吗?”工作人员打量着平安无事的我问。
“没事,就是肩膀被撞了一下。”
“可是您是怎么跌下去的呢?”工作人员的口气中带着责备的意味,说完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莫非您……”
我很清楚他的想法。“怎么可能,我并没有打算自杀,只是刚好有点头晕,没站稳,就掉下去了。”
“是吗?那就好,您多加小心呀。”工作人员再次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遍,“为防万一,您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怎么样?”
“不用担心,我真的没事。你看,这不是好端端的吗?”我装出平静的样子,向工作人员行了个礼,“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您平安就好。那么,您自己多保重啊。”工作人员微微点头回礼,旋即走向恰在此时驶进站台的三田方向电车。
我出了检票口。
有人想杀我,这是明摆着的。除了白鸟我想不到其他人。是他在我耳边低骂了一句“人渣”,然后把我推向疾驶来的电车。可惜他用力过猛,我虽然跌了下去,身体却在空中划了道弧线,幸运地落在了铁轨旁边的排水沟里。
尽管最终未能得逞,但白鸟的杀意却是千真万确、不容否认的事实。
我折回白鸟的高级公寓,决心向他复仇。之前我的做法太过心慈手软,现在我只想二话不说就宰了他。我心中的怒火早已猛烈到不可遏制的地步。
当我来到公寓前,却发现门口停着警车,周围一片混乱,十几个看似这里住户的主妇和路上的行人聚在一起,围着警车探头探脑。
发生什么事了?我朝车里看去,被两名身强力壮的男子夹在中间,低头坐在后座的,正是白鸟翔。开车的警察挥手示意围观群众让开,然后发动了警车。
看热闹的人虽然散了开来,却依然恋恋不合地看着警车。
“出了什么事啊?”我向一个看起来很爱说话的中年妇女打听。
“哦,那个人叫白鸟翔,写的书还挺畅销的。”
“他做了什么坏事吗?”
“听说殴打了杂志社的摄影记者,所以被警察带走了。”
我听后恍然大悟,原来刚才被白鸟翔痛打的年轻人是跟踪他的摄影记者。这说明至少有一家报社的编辑部相信了我的举报信,我感到一阵满足。
“现在想想,那个人平时就很古怪,还有小道消息说他剽窃别人的作品。”中年妇女继续说道,“恐怕过去干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看来揭发白鸟的传单也有人信。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随口附和道。
在站台上偷袭我的白鸟回到公寓后,马上因涉嫌殴打摄影记者而遭逮捕。事情的发展超乎我的想象,实在精彩,起初我还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便被快感占了上风。
“活该!浑蛋白鸟!”
“咦,你说什么?”中年妇女疑惑地看着我。
“没什么。”我好容易才忍住笑,“真没想到,那个白鸟翔原来这么差劲啊!”
“好像是呢。”
刚才的一腔怒火不知不觉已烟消云散。
13#
第二部 倒错的进行她 倒错的萌芽
01
白鸟翔从警署获释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在警署里待了整整十个小时。由于持续遭受山本安雄的电话骚扰,他的睡眠严重不足,就连待在警署的那段时间也一直意识模糊。
白鸟殴打的是某家周刊的摄影记者,对方为了确认揭发信的内容是否属实,这两天一直在白鸟身边打探。白鸟完全不记得自己对他动过手,他被山本安雄的电话叫出来,匆忙下到一楼,却一个人影也没看到。一怒之下开始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飞奔,之后梦游般地度过了几十分钟,才被凛冽的寒风吹得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站在地铁白山站的入口处。只穿着薄毛衣的白鸟冻得瑟瑟发抖,慌忙折回公寓,在门口遇到警察和陌生年轻人。尽管白鸟矢口否认自己使用过暴力,但现场有三个目击证人,因此他最终还是被警察带走了。
说是暴力殴打,实际上摄影记者的伤势并不严重,不过是跌倒时右手掌有轻微擦伤而已。真正触发愤怒之情的是他赖以生存的专业相机被摔坏了。不仅机身受损,镜头也碎裂了,据说损失高达三十万。
虽然自鸟对这起暴力事件毫无印象,但因厌倦烦琐的审问,一到警局他便提出全额赔偿摄影记者的损失。摄影记者也爽快让步,撤销了控告。现在各大杂志报纸的过火采访方式已经成为社会问题,摄影记者显然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最后白鸟又写了份检讨书,此事便算了结,他也终于获准回家。从十个小时的不自由状态中解脱出来,好不容易回到公寓的白鸟无论精神还是肉体都疲惫到了极点,一进门就一头栽倒在了床上。
仿佛算准时间一般,电话恰在此时响起。一定是山本。想到这一切全拜山本所赐,白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抓起听筒,怒吼一声:“混账东西,给我差不多一点!”接着就挂断了电话。
很快电话再度响起。
“是我啦。”听筒里传来广美的声音。
白鸟一下子没了力气:“怎么,原来是你?”
“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好端端的,劈头就骂人是混账东西……”
“刚才是你打的电话啊,对不起。”
“你今天一天都不在吧?”
“嗯,我去警察局了。”
“警察局?发生什么事了?”广美的声音顿时变得关切起来。
“说来话长。”
“你到底怎么了,最近总是怪怪的。”
“不好意思,明天再跟你解释。现在实在太累,好想睡觉。”
“好吧,那我明天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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