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险的浪漫
她离开后帕克·派恩先生摁了摁桌上的一个按钮,一个戴着眼镜、表情严肃的年轻女子应声而入。
“请把档案A拿来,莱蒙小姐。再请你告诉克劳德,可能马上用得上他”
“一位新客户?”
“一位新客户。目前她还没拿定主意,但她会回来的。也许就在今天下午四点左右。
把她记上。”
“方案A?”
“方案A,当然了。真有意思,每个人都以为自己的情况是独一无二的。好吧,提醒一下克劳德,别打扮得太稀奇古怪的。别喷香水,而且最好把头发剪短些。”
下午四点十五分的时候,帕金顿太太再次走进帕克·派恩先生的办公室。她抽出一本支票簿,开了一张支票递给他。他给了她一张收据。
“现在呢?”帕金顿太太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现在,”帕克·派恩先生微笑着说,“您可以回家了。明天早晨的第一趟邮件里将会有一些给您的指示。我将感到非常高兴,如果您能按指示去做。”
帕金顿太太满怀愉悦的期待回了家。帕金顿先生回家时满心戒备,如果早餐桌前的战争重新开始的话他将随时准备为自己辩护。但是他发现他妻子看上去不像是要吵架的样子,不由松了一口气。她显得异乎寻常地心事重重。
乔治听着广播,想着那个可爱的女孩南希会不会允许自己送她一件毛皮大衣。她自尊心很强,他知道,他不想冒犯她。可是,她也确实抱怨过天气太冷了。她那件花呢外套是件便宜货色;那根本挡不了寒气。他可以这么跟她说,那样她不至于生气,也许……他们应该尽快再出去共度一个傍晚。能带一个那样漂亮的女孩去一家时髦的餐厅可真是一件乐事。他可以看出好几个年轻人都在嫉妒他。她真是不同寻常地漂亮,而且她喜欢他。在她看来,正如她对他说的,他一点儿也不老。
他抬起头,视线正与他妻子的相遇。他突然有内疚的感觉,这使他有些恼怒。玛丽亚可真是个小心眼、好猜疑的女人!她剥夺了他哪怕是小小一点的快乐。
他关了收音机上床睡觉。
第二天早晨帕金顿太太收到了两封意想不到的来信。一封是个打印件,确认与一位知名美容师的预约。另一封是确认与一位服装裁剪师的预约。第三封才是来自帕克。派恩先生的,邀请她当日与他在里茨饭店共进午餐。
帕金顿先生提到他也许不回家吃晚饭了,因为有点生意上的事要去拜访一个人。帕金顿太太只是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帕金顿先生一边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场风暴,一边离开了家。
那位美容师很不一般。“您对自己大疏忽了!夫人。”他对她说,“可为什么呢?
若干年前就应该这样做了,不过,这还不算太晚。”
她的脸被好好打理了一番。美容师在她脸上又挤又揉,还喷了蒸汽。脸上敷了面膜,后来还抹上了营养霜,又扑了一层粉。还有许多其它的小花招。
最后,一面镜子被递到她手中。“我相信我看上去真的年轻了不少。”她在心中暗想。
做衣服的过程同样充满刺激。当她离开那里时,觉得自己时髦漂亮,紧随潮流。
一点半时,帕金顿太太赶到里茨饭店赴约。帕克。派恩先生已经在那儿等她了。他的衣着无懈可击,浑身上下依然带着那种让人宽慰舒心的感觉。
“非常迷人”他说,同时用富有鉴赏力的眼光将她从头看到脚。“我已经冒昧为您叫了一份鸡尾酒”
帕金顿太太并没有喝鸡尾酒的习惯,但她并没有提出异议。她一边小心翼翼地辍着那味道浓烈的液体,一边听着她那仁慈的指导者讲话。
“您的丈夫,帕金顿太太,”帕克·派恩先生说,“我们一定得让他坐立不安。您明白吧——坐立不安。为达到这个目的,我要为您介绍我的一位年轻朋友。今天您将与他共进午餐。”
这时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一边左右张望着。他远远地望见了帕克·派恩先生,优雅地向他们走来。
“这位是克劳德·勒特雷尔先生,帕金顿太太。”
克劳德·勒特雷尔先生大约只有三十来岁。他姿态优雅,温文有礼,衣着完美,而且非常英俊。
“很高兴能认识您。”他低语道。
几分钟后帕金顿太太已坐在一张二人小桌前,面对着她的新导师。
刚开始时她有些拘束,但很快勒特雷尔先生便使她放松下来。他对巴黎十分熟悉,还曾经在里维埃拉呆过不少时间。他问帕金顿太太是否喜欢跳舞。帕金顿太太说喜欢,但近来却不曾跳过,因为帕金顿先生不喜欢晚上出去。
“但他怎么能如此冷酷地把您留在家里呢,”克劳德·勒特雷尔微笑着说,露出一排漂亮的白牙,“在这个时代女人们不必再为男人的嫉妒心作出牺牲。”
帕金顿太太几乎要说出男人的嫉妒心和这事儿没什么关系,但她忍住了。不管怎么说,这说法听起来不错。
克劳德·勒特雷尔轻松地谈起了夜总会。他们说好,第二天晚上帕金顿太太将与勒特雷尔先生一起光顾那家倍受欢迎的“小天使长”。
帕金顿太太对于如何将这件事情告诉她丈夫有些紧张。她想,乔治会觉得这异乎寻常,甚至可能是荒唐可笑。可结果是她根本不必为这件事操心。早餐时她大紧张了,没来得及开口,而下午两点时有个电话打来,传信说帕金顿先生将留在市里吃晚饭。
那个晚上过得非常愉快。帕金顿太太还是个女孩的时候就很会跳舞。在克劳德·勒特雷尔技巧搁熟的带领下她很快学会了时新的舞步。他夸她的晚礼服漂亮,头发也做得很好(那天上午帕克·派恩先生为她约了一位擅长做时髦发型的发型师)。当他们告别时,他吻她的手的优雅姿态简直使她身心震颤,帕金顿太太已有多年没有享受过这样美好的夜晚了。
接下来的十天过得简直使她困惑。帕金顿太太不断在外面吃饭,喝茶,跳舞。克劳德·勒特雷尔给她讲了他童年时代所有令人落泪的故事。她也听他说了他父亲失去所有财产后他们的悲惨境遇。她还听他讲了他悲伤的罗曼史,以及女人们由此给他带来的酸楚感觉。
第十一天,他们正在“红司令”跳舞。帕金顿太太在她丈夫发现她之前就看见了他。
乔治正和他办公室里的那位年轻姑娘在一起。两对儿都在跳舞。
“你好,乔治。”当他们转到一块几时,帕金顿太太轻快地与他打招呼。
帕金顿太太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丈夫的脸在惊异中涨得通红,又由红转紫。看得出来,惊异中还掺杂了几分愧疚的神情。
帕金顿太太有一种全局在握的快活感。可怜的老乔治!帕金顿太太回到桌边坐下,观察着那一对。他可真胖,光秃秃的脑袋,跳起舞来又是那样笨拙。他跳的是二十年前的那些花样,可怜的乔治,他是那样急切地想变得年轻些!而那个与他跳舞的可怜的姑娘还不得不装出一副喜欢的样子。现在她的脸在他肩上他看不见的地方,看上去真是厌烦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