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尽头,深水之下
再看吴宏,他倒不是多兴奋,但至少找到地方,多少也有些放松。不知道这寺庙当中可有人迹,深山之内独自伫立的寺庙里会有什么故事?
下车后,我和吴宏一步步走到寺庙的门口,刚刚看到庙门我们就意识到,这不是一栋荒庙,里面一定有人。
寺庙四周杂草丛生,碎石堆砌,一片荒芜之象,庙门口却十分干净,没有任何植被石子,连地面颜色都相对别处来的白净,显然是有人天天清扫。
我们轻推了一下庙门,门无声地开了,没有上锁,继续朝里面走去,突然豁然开朗,没想到这小小的庙门之内别有洞天,只见内侧有一方田地,种有几种蔬菜,绿油油的长势不错,旁边有一口水井,井侧搭着一条纤绳。对面有三间禅房,两小一大,中间一栋大的显然是大殿。
我和吴宏正迈步往大殿而去,就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阿弥陀佛,施主从何而来?”
这声音虽然苍老,却洪亮沉厚,听上去令人心中一震。我心里一惊,难道这深山当中还真的有什么隐世的高僧吗?
我抬头看去,大殿中却没有人走出,正想过去看个究竟,谁料吴宏一把拽住我:“别过去,看看再说。”
我暗叫,又怎么了?
吴宏指指旁边挂的几件僧衣说:“你看晾晒的衣物大小不一,应该不止有着一个人,别急着前去,先看看再说。我们不要上前,等他出来。”
这小子真是细心到家了,我刚才也看见院子里晾晒的僧衣了,随风微微飘动,不过寺庙里既然有人,晾晒衣服不是平常之事,就没有多看。经吴宏一提醒,果然一大一小,看来至少还有一个僧人在此,这人说话如此苍老,估计是四种主持之类的人物,我们在这里静观其变也好,免得进了大殿不摸情况,再横生变故。经历了这一路颠簸,我也变得谨小慎微,看来不自觉已经从吴宏身上学到很多。
说话间,大殿内已经走出一位长须老僧,近前看去,果然仙风道骨,不似凡人,不过眉宇之间似乎有一种淡淡的忧愁,不知何故。
吴宏举手作揖到:“打扰了,师傅,我们过路经过这里,看到贵寺,就进来拜访一下。”
我觉得奇怪,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文绉绉的了,听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不过警惕性的确很高,只说我们路经这里,却并只字不提和尚之事。
老僧回礼道:“施主随意,这寺庙虽小,但佛法无形,只要心中有佛,随处都是圣地,如要朝拜请去往正殿。”
我打眼望去,老僧神色自若,不像有什么古怪,于是就随着吴宏向正殿走去。
吴宏边走边不经意的问老僧:“师傅,偌大寺庙,你独身一人,不冷清吗?”
老僧头都没回,朗声答道:“还有一个小僧,不过昨夜受了风寒,一直高烧不退,正在偏室休息。
难道是这个和尚?那他怎么会出现在半路上呢?我脑子里一堆问号,刚想张口询问,不想正碰上吴宏凌厉的眼神,看样子要我闭嘴。
吴宏神色自若地继续问道:“哦?不知现在病情如何?正好我们车上有药,不如拿去给小师傅看病吧。”
老和尚语气一顿,几秒钟没有说话,又道:“多谢施主好意,暂且不用。他昨天睡了一觉,已经好多了。”
虽然我没有刻意去看,但也能感觉到吴宏的脸色变了,因为连我都能听出,这老和尚不想让我们去探望这小僧。
有问题。
这就太明显了,老僧的回答并不机警,明显存在破绽,刚说昨夜受了风寒高烧不退,现在又道好多了,岂不前后矛盾?吴宏虽然瞬间变换了脸色,不过马上恢复了笑容:“哦,佛祖保佑,小师傅一定没事的。”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入大殿,太阳已经慢慢升起,温度也上来了,走在院子里隐隐能够觉出一股热气,让人周身感到有些浮躁,身上已经薄薄地起了细汗,加上昨日一夜的风尘,很是难受。刚进入大殿,就感到冰冷清爽,和在门外的感觉完全不同,大殿之内阴冷干爽,往中间一站即能感到透心凉,没想到一门之隔简直温度竟然相差这么多,真是奇怪。
抬头看去,周围肃立着几尊佛像,我不信佛,所以不清楚这些佛像都是那些仙尊,只是无聊地观察大殿中的环境。除了几尊佛像外,这大殿之中十分冷清,几乎没有多余的物器,地上摆着三个蒲团,案台上有一个豆大的香炉,上插几注清香,正袅袅地冒着青烟,左右墙壁上云蒸霞蔚绘有很多画像,只是中间似有情节,我不懂佛典根本看不明白,只是对于那些人高马大的泥塑佛像很感兴趣,遂饶有兴致地一个一个观察起来。
看得时间越长,我越发感觉不对劲,虽然说不出为什么,但总是感到这些佛像与平时其他寺庙中的佛像有些不一样,那种似是而非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心里痒痒的,十分别扭。前面说过我不懂佛典,当然不知道这些仙人姓甚名谁,但毕竟逛过几家寺庙,老家那里也有几座像样的佛像,多少有点印象,都不像眼前这些高大肃穆的雕像一样,给我这样异样的感觉。
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
本来想看看解解无聊的情绪,没想到越看越纠结,对最后竟然皱起眉头来,我自己觉得真是无趣,突然想起刚才大殿之中没有什么声息,回头一看。吴宏站在大殿中央,也在环顾左右上下打量,老僧却不见了。
我叫了一下吴宏,在这大殿之上总觉得是神圣之地,不敢造次,连说话声音都不自觉放低了。吴宏走到我面前,问我:“怎么,发现什么了?”
我答非所问:“刚才那老和尚呢?人怎么没了?”
吴宏笑了笑,却并没有回答我:“你看什么呢,我见你很入神,还以为你发现了什么。”
我有些着急了,这吴宏怎么说话指东打西的,你小子到现在还跟我打马虎眼,真是不够意思,心里有点气愤,说话就有些冲:“你管我呢,老和尚去哪了?“
吴宏看了我一眼,似乎没想到我会有情绪:“刚才出去了,说自己有些事务要处理,让我们在这里随意,如果歇息可以自行去偏室。”
我听了没有说话,想起刚才自己心里的困惑,便指着两侧的佛像问吴宏:“我觉得这些佛像不大对劲,你看出什么问题没有?”
吴宏闻言就往两旁看去,边看边说:“我刚才在看墙上的墙绘,不大明白什么意思,怎么,这佛像有什么古怪吗?”
他办事比较仔细,我一句话他就端详了很久,我没有打扰他,静静地等他看完。过了一会,吴宏抬起头,说了一句我几乎晕倒的话:“我对佛法也没有研究,不懂,没看出什么来。”
我听了差点吐血,你研究了半天就是这样的结论?刚打算揶揄他几句,吴宏不经意地说:“不过这些佛像好像刻得不怎么细致啊,你看眉眼粗了吧唧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马上明白了,我说怎么刚才觉得不对劲,我只注意佛像的位置衣着,却没有细看它们的做工。没错,这些佛像的脸部轮廓分明,但五官及身上其他细部就有些凑合了,都不甚清楚,有几个仿佛工匠粗粗一描应付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