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梦[无限]
一早出门,午后狼狈而归。
林随意在酒店坐立难安。
二次血没有相融,便可更加说明元以卦没有错。若血轻易地相融,再由他轻易化解了,又怎么谈情劫。
既是万劫不复的劫,自然阻碍重重。
却也没关系,林随意热衷复杂和艰难险阻。
既然情劫没错,情劫对象没错,那便是时间。
他找楼唳找得匆忙,不占天时地利,就是人和也勉强,时间有嫌疑是问题所在。
这般想着,林随意掐指一算,两天后的午后两点是个好时候。
于是林随意在酒店歇整两日,两天后的一早,他带着他的那些行当又出了门。
没直接往金花街去,去了商场买了几件楼唳能穿的衣服,还买了男孩们喜欢的玩具。随后,他才带着自己的诚意,去了金花街金柳巷7幢3单元2楼1号,去寻楼唳。
温和地敲门,林随意提着礼物安静地等候。
不多时,楼唳给他开了门,还是那件泛黄的背心。背心与楼唳的身材很不相符,比楼唳大出一截,像是别人不穿丢给他的,他瘦小的身材空荡荡地在背心里晃。
林随意刚要出声说明来意,楼唳平淡道:“今天不卖血。”
大吉大利,出师不利。
林随意好声好气地说:“这哪能算是卖血。”
我是在救你我于熔浆的苦海之中。
林随意扯出一个大大的笑,把买来的东西高高举起,让楼唳看。
“我给你准备了一些东西。”林随意胡诌道:“而你作为报答,让我挤一滴血。有恩报恩,美德一桩,顺从天理。”
楼唳冷漠地瞧着他。
林随意奋力卖弄:“变形金刚哦,限量版哦,喜欢吗?”
楼唳:“不喜欢。”
“……”林随意:“衣服鞋子呢?这双鞋的鞋底可以发光,穿上超酷的嘞,喜欢吗?”
楼唳:“不喜欢。”
林随意深吸了一口气,“我买都买了,你不要,这些东西怎么办?一经售出不能退换。”
楼唳:“自己玩,自己穿。”
“好,变形金刚我可以自己玩。”林随意说:“我给你买的是童装童鞋,你看我能穿的下吗?”
楼唳:“那是你的事。”
林随意冷笑一声,黄鼠狼露出真面目:“你别不识抬举。”
楼唳一点儿也不惧,仰着头:“今天不卖血,我已经吃过饭了。”
林随意还没明白卖血和吃饭之间的关联,楼唳道:“明天再来。”
说罢,无情地将大名鼎鼎的元意道人拒之门外。
林随意:“……”
林随意不是没有脾气,哪个来求他解梦的人不得对他客客气气的,谁敢给他吃闭门羹?
鬼的情劫,爱咋咋地。
林随意转身就走。
越想越气,林随意走到垃圾桶边,要把手里的东西都塞进去。
小卖部的老王瞧见了他,赶忙追出来:“诶诶诶,这都是新的。”
林随意扭脸看他:“你想要?”
老王说:“不是我想要,这都是新的,你这么扔了不浪费吗?”
林随意:“都给你,我反正不要了。”
一股脑儿地塞进老王怀里,林随意打算打道回府,往后顺从天道,情劫何时来,他何时受着。
走出几步,听见老王一声叹息:“哪有你这么认亲的,孩子丢了这么多年,现在才去找,孩子不肯跟你亲是肯定的。”
“……”林随意不可置信地转身看他:“您,在说什么?”
老王说:“你是楼唳他亲爹。”
林随意:“我?”
“嗐。”老王说:“街坊都传遍了,说楼唳的亲爹找上门来了。你一来就问我7幢在哪里,还向我打听楼唳,你不是他亲爹谁是?”
林随意正要说‘他亲爹已经死了’,老王连连叹气:“楼唳这孩子命苦,跟着楼海和方莎莎没过两年好日子,那夫妻俩就怀孕了。怕把楼唳送回福利院会给肚子里好不容易来的孩子折福,这才一直养着楼唳。一个亲生,一个领养,偏心偏到太平洋。”
“毕竟亲生的嘛,偏心也是人之常情,坏就坏在……哎。”老王叹气。
林随意把‘他亲爹已经死了’收了回去,问:“坏在哪?”
老王道:“就前两年的时候,楼安那孩子查出白血病,治病用光了家里积蓄,夫妻俩就再顾不上楼唳那孩子了。楼海呢,白天晚上去找活做,方莎莎就在医院守着孩子,谁管楼唳嘛。街坊看楼唳可怜,是会叫来家里吃。不过一次两次可以,谁能一直照顾楼唳呢,大家家里条件也就那样。”
眼瞧着老王又要叹气,林随意说:“你别叹气了,继续说。”
“就差不多是这样了。”老王说:“楼唳这孩子呢,平时就去捡点瓶瓶罐罐去卖,卖的钱多一点呢,一天就吃一顿饭,卖的钱少一点呢,就两三天吃一顿饭。”
林随意沉默起来,想到了楼唳那天晚上吃了三碗面。
紧接着,他弄清楚了‘卖血’和‘吃过饭了’的逻辑关系。
老王瞅着林随意的面容:“你挺年轻,真是楼唳他亲爹?”
林随意:“不是。”
老王:“那你?”
林随意:“以后可能有关系,但现在没有。”
老王云里雾里地:“嗷。”
林随意伸手:“东西。”
老王忙把怀里的东西还给林随意。
林随意提着东西往7幢走,走到一半折回来,在老王的小卖部里买了一大口袋吃的,这才重新回到7幢3单号2楼1号。
“确实是个苦命的。”林随意自言自语。
他是算出楼唳苦命,但‘苦命’二字太抽象,天下苦命人何其多,既无救世之能,林随意自然不会深入地掐算下去。但无意了解后,林随意还是没办法置之不理。
他崇尚顺应天道,不会试图改变楼唳的处境,至少他把手里的东西给人家。
毕竟,买都买了。
林随意抬手要敲门,屋里突然传来酒瓶子砸碎的声音。
他顿了下,想到楼唳额头被酒瓶碎片划出的伤,砰砰砰地敲门。
屋里不断传来破碎声,伴随着歇斯底里的吵嚷。
林随意也不打算敲门了,他退后两步,一脚破开门。
屋内楼海烂泥一样烫软在地上,从医院回家拿换洗衣服的方莎莎指着楼海鼻子大骂:“安安住院要钱,每一天都需要钱,他还有两年就可以做手术了,手术费咱们有吗?你不去上班,在家喝酒?你把安安放在心里吗?”
楼海嘟囔:“这几年我比狗都累,我休息一下不可以吗?”
“休息?”方莎莎质问:“安安还在医院里躺着,你怎么敢休息?”
楼海:“我为什么不能休息?我凭什么不能休息!”
说着来了情绪,楼海拿过身边的酒瓶往方莎莎面前砸。
方莎莎大叫起来:“你砸我?”
这一地鸡毛的争吵中,楼唳安静地站在一旁,是个不被人注意的旁观者。
但旁观者始终不曾朝他们看去一眼,只在铁门被破开的那一瞬抬起头。
然后他就被林随意抓住手,被人二话不说,不由分说地从家里带出去。
而他们身后,夫妻始终沉浸在争吵里,不曾发现门被人暴力破开,家里有个人被带走。
第八十九章
楼唳试着挣脱了一下,发现力气与林随意实在悬殊。
林随意察觉到了楼唳的挣扎,他停下来看着脸上又添新伤身上到处挂彩的楼唳:“他们拿你出气,你不会还想回去吧?”
楼唳摇了摇头,说:“你误会了。”
林随意有种好心没好报的感觉,语气怪异道:“我误会什么?你身上的伤是自己弄的?”
楼唳沉默了一会儿,仰头看着林随意:“他们不会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