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死亡这档子事
陈建国一边打牌一边乐呵呵的听着,听着听着话题就移到了他身上。
“唉,老陈啊,我记得你家小子天赋也不错今年入道了吗?学成什么样了?”
旁边的牌友拿胳膊肘捣了捣陈建国的胳膊笑着问着。
本着能吹就吹的传统习俗,陈建国同志含蓄的点了点头。
“还行吧,年初的时候刚入的,能画几个符了,孩子皮整天想着玩不上进,还是不成材的。”
“嚯,你家小子够可以呀,这还不成材刚入道没几天就能画符了,我记得老李家那大徒弟入了道两三年了才能摹出来半张符,就那家伙老李都吹上天了。”
说着对面的牌友摸了张牌,可能是张好牌乐呵呵的笑了出声。
“够可以了,老陈你家小子这天赋绝了,可得教导好,你要是狠不下心教,你看我这还缺个徒弟……”
右边的牌友话说一半便左边的打断了。
“你可得了吧,就你那几招还想老陈家儿子,先把自己几个徒弟教好吧。”
“老陈我可跟你说,你这儿子可得看好了,指不定咱天师界又一未来呢。”
左边的牌友刚说完,对面的牌友也乐呵呵的跟着点头,他可能这把要赢了,连眉梢都泛着喜。
“那确实,话说回来了,老陈你家小子呢?今天我家那小子说最近找他玩都没见着他人影,你可得看管好呀,刚听到那雷声没?小区边上的那老树妖正渡劫呢,最近两天可得看住孩子别乱跑。”
陈建国听着对面的牌友这么一说点了点头,但又心存侥幸觉得自家孩子也不是个蠢的,平时也有股机灵劲,不会闲的没事往天雷上面凑。
“这小子最近两天一到下午就没影了,说去找朋友玩,也不知道是哪家小孩。没事,不用管,这小子死不了……”
但陈建国这话还没说完,突然脸色一白。
下一刻惊雷声响起,陈建国“哇”的吐出了一口大血,撒满了整个牌桌。
他旁边的朋友慌了神,连忙去扶陈建国,只见陈建国又陆陆续续的吐出好几口血,但他还没来及查看自身情况,只是借着旁边朋友的搀扶稳住了身形。
“快…快去找小久……”
陈建国话还没说完又哇哇的吐了几口血,一桌的朋友被吓了一跳哪还顾得打牌,连忙要去通知陈建国家人,但也有知道陈建国情况的,知道这是他在人身上下了符为人扛了灾,但能让陈建国扛灾的除了他老婆就只有他儿子了。
结合陈建国这一句话,几个牌友一合计,想到了指不定是陈久在外面出了什么事。
于是几个牌友一人扶住陈建国,一人联系周围朋友去找陈久,一人连忙立刻出了门去找陈久。
那人出了小区住宅楼的门,一望门外那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的天心里忍不住泛起了嘀咕,小陈久那孩子别是被雷给劈了吧,但转瞬他又摇摇头把这念头甩出脑海十万八千里。
瞎想什么呢,要是真给雷劈了,那还有活的?
而另一边,被雷劈干净了周身一切的小陈久,紧紧的抱着怀中赤裸的小甘离,在迷迷糊糊之间他往下望去竟忍不住震惊的睁大了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颠覆他人生的东西,但很快他昏了过去,带着他的震惊,也带着他那被颠覆的人生。
第63章 誓言
过了很多年后,时至今日甘离回想起当年陈久送他的那条裙子还是会忍不住的弯起嘴角。
他盘坐在蒲团上从冥修中醒来,陈久盘腿坐在他旁边,他还没有醒所以甘离能得以借着窗外黄昏露出的几点微弱的光肆无忌惮的注视着他。
他近乎贪婪的目光隐在日暮微弱的光中,藏在那些黄昏温软的空气里,像是被锦缎包裹的利刃,被妥帖的收纳至一个刚抵安全的标准。
那条裙子无意间打开了甘离这么多年断断续续经历的那些奇幻历程的开端,他像是无意间翻开了某本奇幻故事书,书中的王子朝他挥了挥手,他走了进去。
从此那些书中的故事便不再只是故事了。
甘离仍旧记得幼时那道落下的雷霆,他也记得那道奋不顾身扑向他的小小身影。
他甚至记得那时的呼吸,那时幼小的孩童们蜷缩的姿态。
以及那些朦胧的光,还有光中那个紧箍的拥抱。
那是甘离第一次被人抱的那么紧,也是第一次他感受到了他如此的被人需要着,那是一种几乎不带任何杂质的情感,如同一片肆无忌惮绽放的野花。
让人时隔很多年后,都能隔着记忆嗅到那些花的芬芳。
那次雷击过后,甘离其实并没有受多少伤,他被陈久死死的护在了身下,而陈久则被陈建国在他身上种下的护身符咒护住了性命。
但也仅仅只是护住了性命而已。
甘离从医院的病床上醒来的时候,陈久还没醒。
他睁眼一个看到的人却是他久居国外的爷爷,老爷子本来在国外治病本来这两年身体渐渐好起来了,但还没好上几天突然接到一通国内电话,说他孙子被雷劈了生死不知。
老爷子一听好险没当场厥过去,吞了半瓶救心丸才缓过劲来。
打电话的是别墅里的保姆,甘离母亲走之前只给保姆留了几张卡和一个电话,卡上面定期打的有钱,而那个电话号码即不是甘离母亲的也不是甘离父亲的,单单只留了甘离爷爷的。
可能她也知道,这老爷子恐怕是这甘家里唯一一个清醒人了。
甘离爷爷接到那通电话就连夜带着助理从国外赶回来了。
甘离他爸甘子建一听见老爷子回来了,忙不迭的就从情人被窝里爬起来了。
但刚赶到医院就发现老爷子已经在那等他了。
甘离爷爷一见他这个混账儿子就来气,在甘离的病床前劈头盖脸的就把甘子建训了一顿,直训得对方臊眉耷眼的半点面子全无才罢了休。
他原先以为这两夫妻离了婚对大家都好,都能消停点。
却没想到他这儿子竟是个实心眼的混账,混账到自己儿子都不管,外面私生子一大堆,家里正经儿子不闻也不问。
这一通训下来,训的老爷子又吞了半瓶救心丸才罢休,旁边的助理不住的给他顺着气。
到最后老爷子坐在病床前,看了一眼自己孙子又看了一眼自己儿混账子,叹了长长的一口气。
他这一辈子经过风历过雨,年轻时白手起家,在商场上叱咤了半生,到了老了却是如何都想不通,自己生的这几个儿女怎的就个顶个的混账呢。
老爷子在自己孙子病床前想了一晚上,最终还是决定回了国带孩子。
儿子已经这样了,绝不能再让孙子步这些大人的后尘,这些祸害们造的孽够多了。
其实甘离半夜里老爷子训人的时候是醒了的,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自己醒的不是时机,于是他闭着眼睛就这样躺了一晚上。
老人在他病床边叹了一晚上的气,叹自己也叹后代。
但那时候的甘离太小,他还不懂老人叹气的意味,在老人的叹气声里他想了一晚上的小陈久。
他想着陈久现在怎么样了,他醒了吗?他饿了吗?他渴了吗?他也有家人在身边吗?……
这些问题装满了他的小脑袋,导致第二天他一睁眼连他爷爷的面容都差点看成了陈久。
老爷子见孙子醒了,还来得急和孙子说两句关心话,转而就被孙子追问了一堆关于陈久的事,这些事多到简直要挤满他的脑袋。
最后他没办法只能亲自带着孙子去看他的小伙伴。
果然甘离坐在轮椅上被他爷爷的助理推到陈久病房的时候,骤然的就消停了。
他呆呆的坐在轮椅上看着眼前还躺在病床上昏迷的小陈久,他红着眼眶咬着下唇,一副要哭的模样,但他哭不出来直到下唇被咬出了血来流了满嘴,甘离爷爷才反应过来。
但还没等爷爷去掰甘离的嘴,甘离就自己松开了口,他满嘴的血像是根本感觉不到似的,只顾着拽着他爷爷的衣摆问着陈久。
“爷爷…阿久怎么了,为什么他还不醒,阿久什么时候能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