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向)Gray
他是获取了那个人的“能力”,才成为向导的?
不,也不对。
那人不过只是个普通的A级向导,而且,在此之前他就已经拥有了怪物,这个奇怪的精神体……
林辞能感觉到,在这次吞噬后,自己的精神力有了质的提升。
不仅仅只是怪物和向导本该具有的那些能力。
连那可实体化精神力的能力,都得到了提升——原先只能将一些小东西碾碎的精神力,现在可以在瞬间就让一整个集装箱风化成沙;还有,本来同一时间只能用作单一目的的实体化能力,现在也可以同时用来制作防御墙和进攻型武器了。
另外,虽然还没有尝试过,但林辞知道,自己还可以做到更多,甚至是他从前从未想过的、从来没有向导能够做到的事……
他吞噬精神力后的反应与哨兵的终归还是不同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怪物,你在吗?你知道的吧?告诉我……
林辞在精神域中呼唤精神体,然而那家伙却像是消失了一般,没有回应,没有现身。
怪物虽然诞生于他的精神域,却好像又总是游离其外,特别是这次得到了足够的“食物”,就更是不再听从他的命令。
林辞叹气,放弃了将怪物强行召唤出来。
现在的情况,不适合这么做。
格雷的声音却再次于脑中响起:其实,这更像是进化。
林辞一愣:对,进化!就是进化——因“吸收”了足够的能量,从而产生的缓慢进化!
进化是多方面的,进化是可以产生全新的未知的!
不过,等等!
林辞猛地抬头,看向哨兵:你能读取我的思想?
询问过格雷“吞噬他人精神力的感觉”后,林辞再没有主动向对方释放任何信息。
所有挣扎、痛苦、回忆、疑惑的过程,都是在林辞自己完全独立封闭的精神域中完成的。
但格雷知道了!知道了多少?全部吗?不,不会的,他刚刚并没有将那些过往仔细回想,格雷或许不会知道……不!他一定知道了,他一定知道他曾经杀了人!
他杀了很多人……
林辞慌张地想要立刻断开两人间信息的传递,却发现哨兵已经先他一步断开了连接。
他早就已经感知不到他的脑中所思,心中所想了。
林辞迟疑而瑟缩地看向格雷的眼睛。
明明是他自己想要立刻断掉两人间的交流通道的,他怕对方因知晓了自己那段最为不堪的过往而感到失望。
但当主动切断联系的人成为哨兵,他却又开始患得患失,心慌害怕。
林辞无法控制自己总是悲观的思想。
他讨厌我了吗?他现在终于知道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一定会讨厌你的!
怎么会这样?
他们之间的这种关联与羁绊,究竟是什么?
切片的光线薄如蝉翼,刃如刀锋,将哨兵隔绝在被黑暗笼罩的未知中。
“你,我……”林辞张着嘴,想要解释,却只发出了两个苍白代词的短音。脑中的所思所想虽然短暂,但比之言语,更为详细,也更有说服力。
他不需要解释,也无法解释。
集装箱里的噪声太大了。
林辞抓紧身上的睡袋,太冷了,这里太冷了。
忽然,站在光线那面的人动了。
格雷在林辞猛然看向自己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
原来不止是向导,连他也可以在无需对方同意的情况下,直接探查到林辞的心中所想。
由此可见,他们之间的联系,绝不是什么精神结合。
但这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甚至不需要做过多的信息分析,格雷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向导,情绪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
朴智恩告诉他的有关林辞的事都是“果”,而现在,格雷迫切的想要知道“因”。
导致他杀死A级向导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会让他如此恐惧,完全不愿再提起?
格雷上前,穿过冷色的光片,一把将林辞拉进怀中。
他挣扎过,纠结过,痛苦过,最后因爱与信任寻回了自己。
即便这样的爱与信任是完全盲目的——格雷曾这样认为。
但现在,格雷却觉得:“盲目”的跟随本能或许才是最正确的。
他被所爱的人拯救,他与所爱的人一起生活,他见过他的美好,见过他的顽劣,见过他的虚伪,见过他的坚强。
所以,他选择盲目地,将这个人抓紧,一辈子都不会放手。
与那双灰色的眼瞳相对,向导惊讶地差点忘记了呼吸。
但很快,他就真的无法呼吸了。
鼻尖的触感是对方同样干裂起皮的唇,哨兵强硬地摘掉了他的呼吸器。
缺氧让林辞试图张口呼吸。
但紧接着,柔软的口腔便被男人滑落的唇舌强势占据。
不是被高空的低氧含量憋到头晕,林辞昏昏沉沉地想:如果他晕倒了,那一定是被这个老实忠诚又蛮横霸道的家伙吻到昏厥的。
四片被唾液润湿的唇在向导眩晕的世界中,缓缓分离。
微光中,林辞看到那双薄唇一张一合,在巨大的噪声里,非常慢非常慢地对他说:“不要害怕。”
“我说过,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喜欢。我会永远站在你的身边。”
“我爱你。”
哨兵的话总是很少,这段由短句构成的长句无声告白,沉稳地压了下来,安抚了林辞就要被冻结的心。
他有些想哭:格雷,你这个人,其实挺不讲理的。
嚓嚓,嚓嚓——
一阵强烈的气流经过,集装箱里层叠的物资箱发出恐怖的声响。
格雷单手圈着向导的后腰,横开另一只手,用后背和胳膊阻止了物资箱的移动。
林辞也无心再想其他,立刻放出精神力构成的屏障,将二人全面的保护起来。
不过十几分钟,飞行器驶出颠簸气流区,集装箱内的危机解除。
林辞轻轻舒了口气,收回精神力。
格雷也放下手臂,重新将向导劲瘦的腰肢圈进自己的领地。
这里不方便说话,两人又暂时都不想再打开精神域的交流通道。
少言的哨兵便选择了沉默,只是将下巴贴上了怀里人的肩头。
短短的寸头毛茸茸的,在集装箱的晃动下,轻轻地蹭着林辞的耳根。
“你……先把我放下来,我这样像个被你抱着的蠕虫……太蠢了,完全动不了。”林辞的声音很小,但格雷还是在这样嘈杂反复的声音信息中找到了属于他的向导的那个。
但他并不打算按对方说的话去做。就假装没听见吧。
被睡袋束缚,身上的家伙又对他的话无动于衷,林辞轻轻地叹了口气,红着脸,干脆也直接贴进了对方怀里。
自从离开了TP基地,他们好像再没有过这样可以简单相拥的机会。
急迫的任务,危机四伏的世界之极,无处不在的监控之眼……
真做的假戏,被欲望遮盖的深情,再亲密的接触,其实也比不上此刻,一个普通的、甚至有点滑稽的拥抱来的温暖。
轻轻摇动的集装箱内,变幻无常的光线中,向哨二人不知抱了多久,才依依不舍地分离。
格雷微微弯腰,手臂穿过向导的膝弯,一用力,便将人打横抱起,平稳地放回原先落座的木箱。
林辞靠在凹凸不平的金属箱壁上,重新寻回了自己的供氧器。
他一面大口大口地呼吸,一面咬了咬牙,摸向制服内袋。那里是他一直贴身存放的手机。
“格雷,我有事要告诉你。”虽然通过任务,他们已经找到了超新星的首领,“周叔”,林辞手机里的相片大概已经没有什么用处。
但林辞不想再等了,他想将自己的曾经:在伦敦基地的、在向导学院的;自己不敢诉之于口的隐瞒,满手的鲜血、磨合期的自私自利……全部,全部都告诉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