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向)Gray
林辞忘不掉知道真相的戴焱和吴炎看向自己的眼神。
但他们无法替他辩解任何一个字——不论本,还是林辞,都是他们的“儿子”。是一样的“亲人”。
而自己……林辞想,自己这么做的原因倒也不是什么高风亮节的无私奉献,又或者什么兄弟之间的友爱互助。
他只是不想再煎熬下去。
事情闹到现在,很明显已经不能轻易善了。总要有个人出面解决它,而且最好还只用付出最小的代价。
那就只有他自己了。林辞忍不住想要耸耸肩,给自己放松一下团坐了近半月,简直快要锈死的身体。但被绑住的双手,限制了他的行动。他只好无奈地舒了口气。
反正……反正,只要史密斯不是一见到自己就立刻掏枪崩了他,那他就一定还有机会逃跑。
而本,那个脑子里缺根筋的孩子,如果被一同抓来,肯定会成为他逃命路上的累赘。
他没事闲的带一颗绊脚石干什么?还是让他留在阁楼里关禁闭吧!
林辞想到自己离开时,男孩的样子,叹了口气。这么大的动静都没能吵醒他,看样子不是睡着了,而是烧晕了,他脑子本来就不太灵光……希望留在帮里的家伙们早点发现他的不对劲,不然自己的这条小命,可就要白白送给那王八蛋上将了。
“来了!”
“来了,我们带人来了!”
从火焰帮到分界线的距离并不短,但林辞却觉得这次的路程走得比往常快了许多许多。
不是所有人都跑去火焰帮抓人了,还有不少贫民区的老百姓守在铁丝网后。
“让让,让我们把他交给士兵!”
“只要把他交上去,我们就可以继续过正常的日子了!”
人群在招呼声中空出了一条窄窄的通道。
林辞被人从身后推了一把,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率先走上了那条窄道。
“怎么只有一个人?那些大头兵不是说最少是两个……”
“他说另一个还没撑到回来就病死了。”
“可是,可是……”
“没关系,反正上将只是想抓到凶手而已,他就是凶手!先把他交上去……”
窸窸窣窣的小声交谈从林辞耳边略过。
咚!
林辞反射性地眯眼躲避,却还是被一块不大的小石子崩裂了额角。
“杀人犯!如果不是你,我们就不会被围困!你是贫民区的罪人!”
“呸!罪人!”
带着酸臭味的唾沫喷在了林辞的衣袖上。
“你们干什么?!”
“住手!他可是火焰帮的人!”
“不许动林哥哥!”
“他已经要为了大家去……呜呜……”
紧随而来的火焰帮众人见状围了上来。
戴焱和菲奥娜护着林辞,不让他再受到打砸和欺辱。
吴炎用深色的墨镜盖住了哭红的双眼,一把拽起那个砸林辞石头的中年妇人,甩了一巴掌上去。
“就是你们这些帮派!就是你们!在贫民区也不干好事,偷鸡摸狗,打砸抢烧,无恶不作,还要去招惹富人老爷们。都是你们败坏了贫民区的名声!”
“去你妈的!我们偷东西不假,但我们可没偷穷光蛋的钱包!一群穷比,哪来的钱给我们偷?还有打砸抢烧?你哪只狗眼看见我们干这个了?你家有什么东西能给我打砸抢烧的吗?”
两个女人尖锐而刺耳的叫骂争吵,震的人鼓膜嗡嗡作响。
砰!
一声枪响给混乱按下了暂停键。
“干什么呢?”站在铁丝网后的士兵收回向天的枪口:“要交人就赶快,别耽误时间!”
“滚出去,罪人!”安静至极的贫民区人群中发出了一声弱弱的叫喊。
林辞面色平静,一侧嘴角微微翘起,冷笑一声,一一看过哥哥姐姐,弟弟妹妹,还有帮派的同伴们,然后他摇了摇头,算作无声的道别,大步向贫民区外走去。
不足十米的距离,用不了半分钟就走完了。
林辞低头,钻过破损的铁丝网。数十只枪管便对上了他身体的各个关键部位,尤其是心脏和头颅。
林辞站定,没动。
层层士兵的包围后,一辆看起来就很昂贵的加长版黑色轿车打开了车门。
带着白手套,穿着黑色西装,宛如巨人般高壮的男人从驾驶座走下。
“是哨兵!”
“天啊!那竟然是一个哨兵!”
“那可是只靠一个人就可以将我们全部杀死的哨兵!”
“太可怕了!上将竟然将这样的武器带来……上帝啊,阿门!”
“好险,好险!我们交出了凶手……”
林辞身后的人群中发出了一串惊恐的低语。
那个高大的哨兵没有向这边施舍半个眼神,机器人似的,径直走向加长汽车的后门,深深地躬身,为里面的人打开车门,右手五指并拢作掌状,抵在低矮的车框上,充当肉垫。
挺着肥硕啤酒肚的中年男子黑着脸,下了车。
这个人就是史密斯了。他是个向导。
林辞紧盯着中年男人手中那把染着血迹和泥土的手枪——是他逃跑途中丢弃的那把,本属于上将儿子的枪。
史密斯推开士兵,带着他的哨兵,向林辞走来,并给手中的枪上了膛。
砰砰,砰砰。
林辞的心跳变得极快。
当死亡近在眼前时,他还是害怕的。
“就是你,杀了我的儿子。”史密斯阴森的话语随着冰冷的枪管,贴上了林辞的眉心。
“就是你……”
“恶魔!滚开!”
稚嫩的童声伴着一块混着泥水的砖块飞来。却不是砸向林辞。
史密斯笔直的西服被泥水打湿弄脏。
“你抢走了我家所有的东西!你害死了爸爸,害死了妈妈!奶奶也在昨天因为没有水,没有吃的,死掉了……”
“英雄哥哥!你杀死了恶魔的儿子!杀得好!杀得好!就该让这个恶魔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你是大英雄,你是我们的大英雄!”
贴在林辞眉心的枪口动了。
不!
林辞不认识说话的女孩,但或许是在火焰帮带孩子带久了,他对这些小崽子们总会格外心软……
顾不得对着自己的数十枪口,他飞速转身,后扑。
砰!
晚了。
林辞被史密斯的哨兵单手抓回。
“啊!——”
他的肩膀被捏到骨裂。
但那声痛苦的惨叫,却不知是为了伤痛,还是为了那满脸泥污,摔倒在血水中的小女孩。
“生不如死的滋味?”满眼血红的中年男人喘着粗气:“是,是生不如死的滋味……”
他瞪着眼,扫视着已经被完全吓懵的贫民区百姓,一脸愤怒的各众帮派成员,最后直勾勾地看向林辞,对自己的哨兵道:“带回去关起来。”
“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第145章 折磨
滴答、滴答——
令人焦躁的水声回荡在漆黑的牢房中,像是永远不会停歇。
锵锵锵锵!
一阵金属间的猛烈撞击掩盖了水声带来的焦炙感。
但紧随其后的,是一盆当头而下的冰水和远处狱卒凶恶的呵骂:“老实点!再动,今天晚上就继续用手电筒伺候你!”
被人撑开眼皮,用强光照射双眼的痛苦让林辞瑟缩。
很快,牢房重回安静,滴水声也再次回到了林辞耳边。
滴答,滴答……
水滴坠落在后脑发间,又顺着满是灰尘的鬓角流下。
滴答,滴答……
每次都是同一个位置,同样的速度,同样的流动路径,同样的煎熬。
狭小的笼子不足半人高,坚硬的金属栅栏框出的逼仄空间,刚好可以让一个成年人以趴跪的姿势蜷缩其中,但完全不能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