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向)Gray
“哦哦,对!你是哨兵!到桥大概还要20分钟,你竟然能听这么远,厉害!”开车的士兵说着向身后的二人竖起拇指。
……
从这里到跨江桥的路程其实不远,只是巡查车队后还跟着一批当地人的驼盐队。
盐队的汉子们驱赶着壮硕的黑色牦牛。牦牛群总是边吃边行进,是以整个队伍的前进速度不快。
巡查藏区是士兵们的主要任务,但同时他们还要负责护送当地的盐队找到盐湖,带回后面一整年的用盐。
汽车开得很慢,向导和哨兵便得到了慢慢欣赏沿途美景的机会。
碧蓝的天穹,洁白的雪山,苍茫的戈壁,苍翠的河带……无论多少次见到这样的景致,人类都会为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折服。
咯噔咯噔——汽车终于驶上了一座两车道宽的大桥。
驾驶座的士兵跟随前车,脚下油门一踩,快速通过桥面,将车停靠在一旁。
“我得去帮忙。这是架古董桥,你看那围栏,都烂了。牧民的牦牛太多,畜生不听话,不好过桥。”士兵回身同林辞和格雷解释:“你们在这等一下吧,他们安全过桥,我们再走。”
林辞拉着格雷的手,从车座的空隙探出头来:“我们一起!”
“啊?”虽然知道这位向导是个能眼都不眨勇跳粪池的主,但士兵显然还是被林辞的“亲民”震惊。
“巡查队的人也不多吧?我们来帮忙。”林辞说着便打开车门,跳下越野车。
格雷跟随向导一同下车。
“那些大家伙可不好惹,而且味道有够臭的啊!”士兵还愣在车里,见向哨二人已经小跑着向桥对面赶去,他急忙跳下车,跟在两人身后大喊。
林辞冲士兵摆摆手,拉着格雷踏上宽阔的桥面。
即使车队特地减速,驼盐队的行进速度还是比车队慢了不少,此时站在桥尾向桥头张望,只能在公路的尽头勉强看到一排又矮又小的黑色影子,是牧民的牦牛。
古董桥大约一公里长,五分钟便能跑到尽头。
眼见牧民赶来还要一点时间,林辞的奔跑速度降下来。
高悬的碧空下是广阔无垠的世界,湍急的水流于狭窄的江道翻涌而过,如孔雀尾羽般在阳光的照射下,变幻着神秘莫测的色彩。
格雷眼中带笑,静静地跟在向导身后,走过大桥。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能够看到这样的景色,这样的世界。
这是向导带来的,他所爱的人为他带来的未来。
“布兰德特先生,喜欢吗?这样的风景!”向导回头,在冷风中笑的温柔。
或许是想要填满哨兵曾经空洞枯燥的人生,自从两人心意相通,向导总会有意识地向他展示生活中的美好。
一朵花,一棵草,一片云……那些向导曾经不屑一顾的、无暇注意的,他又为他一一拾起,一一擦亮。
“喜欢。”
喜欢这样的美景,更喜欢你。
远处的牦牛群渐渐靠近,已经能听见牧民们嘹亮的吆喝声。
身后那些慢悠悠的士兵已开始奔跑,林辞也抓住格雷,加入了奔跑大军。
伴随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向导的话震动着格雷的鼓膜:“以后,我们会一起见识更多、更广阔的世界。”
“好。”
……
驼盐是藏人一年之中最为重要的事。
200头牦牛是基地住户拼凑的,由20位青壮年男性牧民看管,平均一人管十头。
穿行于戈壁旷野时,这样的队伍还算轻松。
但面对失去围栏且相对窄小的桥面,牛群一旦受惊,极易发生意外,每人十头牛就变得难以看顾。
“嗷!呜!咻咻~”
盐队靠近,等在桥口的士兵里有人发出嚎叫,自然地招呼过几头牛渡桥。
松散的牛群逐渐被士兵和牧民们引作一条长长的队伍,在桥面延展前行。
没领到牛的人则会随着队伍,守在护栏坏掉的两侧,将不听指挥的牦牛驱赶回道路中心。
向导和哨兵并没有赶牛的经验,自然加入了守住护栏缺口的队伍。
一只只庞然大物从林辞眼前缓缓踱过,他伸长脖子,扫视整条牛队。在身后不远处,看到了扎西次仁的影子。
少年并不属于20人的驼盐队,但他从出发开始,便一直同盐队一起行进。
挎着腰刀,甩着长袖,风将少年头顶的帽子吹歪。他正在驱赶一只不听话的棕色牦牛回队列。
这里的孩子是做惯这种活的,处理不听话的牦牛驾轻就熟。
只见扎西次仁不紧不慢地向牦牛走去,口中呜呜叫喊,那牛竟真的乖乖改变了前进方向。
然而,就在林辞准备移开视线的时候,险象突生。
不知哪个士兵的帽子被强风吹飞,皮毛大帽又沉又重,啪地拍到了回身归队的牦牛脸上——牦牛受惊发疯,后退两步,一扭头,便向后方撒蹄狂奔,牛群中发出一阵骚乱,而狂奔的牦牛的正前方正是少年!
“小心!”
事发突然,林辞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提醒,疯牛眨眼间便冲到了扎西次仁面前。
顾不得多想,林辞在瞬间调动自己的精神力,将少年向旁边一扯——
“铮!”
“哞!”
扎西次仁跌倒在地,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同凶牛的哞叫同时响起。
少年惊魂未定,抬头看向来人,是哨兵。
须臾之间,格雷像凭空出现般,挡在了扎西次仁与疯牛之间。
男人单手握着牛角,看似并未使力,但那只近三百公斤的庞然大物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去安抚其他牦牛。”格雷背对扎西次仁道。
疯牛虽被及时控制,但还是在牛群中引起了小小的骚动。
“嗯。”年轻人所拥有的胆气向来是成年人无法想象的。惊魂一幕确实吓到了少年,却并没能让他胆怯。
听到哨兵的话后,扎西次仁立刻从地上爬起,口中吹起嘹亮的哨子,同其他牧人与士兵一起,将整个牛队安抚下来。
……
把平静下来的牦牛还给牧民,格雷回到林辞身旁。
“我刚刚……可能会被发现。”林辞有些懊恼,虽说这里的人对向哨了解不多,即使使用能力,被发现的可能性也很小。
但刚刚,他在情急之下使用精神力拽离少年时,哨兵已经控制了发疯的牦牛——拉拽少年的必不可能是哨兵。
其他人或许没注意,但扎西次仁稍后只要仔细想想,就一定能够发现问题。
“没关系。有我。”哨兵的手握上来,掌心粗糙依旧,安全依然。
有你有什么用,他该发现还是会发现……林辞虽然这么想着,但内心的慌乱却因哨兵的话,瞬间消散。
一行人在这座古桥上耽搁了二十多分钟,总算成功将所有牦牛带下桥面。
士兵们回到车上,牧民们归整牛群。他们要找的第一个盐湖在羊卓雍措附近,而从这里到盐湖大约还有一天的路程。
行路还要继续。
正午时分,大队人马在一片空旷的荒野停歇。
士兵和牧民分别架起火堆,开始准备午餐。
林辞和格雷待在车上没再参与众人的行动。
比试后,确实有人开始尝试接受向导哨兵,但大多数人对他们的厌恶始终若一。两人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也不想给别人找不自在。
“吃饭!”车门被拉开,举着两碗茶泡糌粑的却不是开车的士兵。
“谢谢。”格雷接过扎西次仁手中滚烫的瓷碗,用布巾包了碗底,递给林辞。
少年送完午饭却没有离开的样子,格雷便没将车门关闭。
在车门口吹了几分钟的冷风,扎西次仁几番踌躇后,磕磕绊绊地问:“我能,进去,说话吗?”
林辞探头看了看少年,放下了手里的碗:“你吃饭了吗?”
自从林辞在淋浴室暴露本性,嘴毒了一次少年,小孩就有点躲着他走的意思,除非丹增嘉措的命令,绝不和林辞多说一句话,不给他一个正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