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辇道增七

作者:西鹿丸 时间:2023-09-06 04:18:03 标签:HE 穿越 架空 悬疑

  很难说云灼从星临身上汲取的是什么。是不知方向仍可大步向前的自由,是模糊不清亦可不顾的谜底,还是他拥抱着这个黑暗的希望,可以让他压抑的迷恋得到餍足。
  他也不完全懂自己,但他此刻相信,就算全世界都遗忘誓言,所有人都离他而去,星临也会回到他的身边,把破碎的心愿拼凑起来,把断掉的故事线续接下去。
  星临让那些还没来得及做就已经成空的梦,重新有无限可能。
  云灼在反反复复咬着同一句话,最后声音低到只剩气音,几不可闻,星临却听得清晰。
  星临凑上去吻云灼脖颈上的绷带,吻那层绷带下的伤口,从脖颈到手指,抬眼看云灼的模样很乖,“这样……还很痛吗?”
  云灼吞咽一下,垂着视线摇头,他把他抱得更紧。
  两人的姿态被火光打在洞壁上,影子是相同模糊的灰色。
  早已说不清到底谁才是在黑暗里的人,或许明暗始终置换着,是谁拉着谁向前走从不重要,善恶更无所谓。重要的是这一刻他们在一起。
  话语开始变得多余,他们从彼此眼中看见了太相似的东西。
  生于不同的时代,有着不同的构造,可他们本质相同。
  他们都习惯了孤军奋战,把孤独当做常态,时常享受,偶尔厌倦。直到对方出现,才发觉从前的日子灰白压抑到难以忍受。逃离真空里的死寂旅程,挣脱尘世里的道德拉扯,跨越物种的界别,唯独与他共通着孤独与渴望。
  他们都擅长在常死的欲望里打捞生机,他们都需要这样的念头,此刻他们眼底都有这样的念头在烧。


第144章 诸神
  海平面有一线隐隐的金红,缓慢上升成一团耀眼的光亮。雨后初霁的岛屿,空气浸润了阳光。
  一束光斜打进山洞,落脚在星临侧脸,他的虹膜被映成浅棕,仍认真地盯着身侧人的睡颜。
  云灼需要休息,而星临需要冷静。
  他的幸福感一直在无限膨胀,吞噬掉所有忧虑,有几个瞬间星临错觉自己涨得快要飞起来了,他快乐地抱紧云灼,让他做自己的着陆点,不让自己失重,开心地用脑袋蹭他,蹭完了又看他。
  那种让时间停留的贪念又来了,但星临明白,他们不能在这里久留。
  山洪使战事停滞,但只是一时。
  这里并不绝对安全,待在这里并非长久之计,多留一分便多一分的危险,但星临宁愿用危险性增加去换云灼的休息。
  星临脸颊挨着云灼熟睡的脸,云灼身上的高热始终未褪。
  昨夜山洪倾泻之际的一战,云灼已有些过度使用烈虹,隐隐透支身体机能。
  星临在脑内推演着无数可能,三大势力集结的虹使兵力能否抵抗得过围猎者。局势并不容乐观,虹使人数有限,越强大的虹使越可能在此种局势下因透支而死去,而围猎者无穷无尽,这不仅由于他们本身数量众多,而是在于不断有新的围猎者诞生,一位身负烈虹之力的人死去,其躯体即成为催动围猎者壮大的沃土。
  虹使不能确保所有人永远忠于原则,围猎者可以确保永远有人忠于法则。
  这场战役,就像云灼说的那样,只是时间问题。这个世界被食人法则主宰,只是时间问题。
  星临贴着云灼异常的体温。
  他冷静下来,他想他们有未来,而不止是世界末日来临时在这角落里只尝这一口的温存。
  主观感受里,时间过得飞快,星临一边守着云灼,一边动用所有认知资源去思索生路,与此同时,还要时刻警惕洞外。
  地面的阳光色彩几次缓慢转变,从微弱的冷白至澄黄,再从白炽到橙红,人类便又被掠去一天寿命。
  云灼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样平和沉稳的一觉,没有躁郁,没有陈年旧梦。他醒来时,正对上星临的凝视,恍惚间以为这落日光辉中的一幕是梦境。
  “外面有人。”星临的声音很轻,但真实。
  而且不止一人。
  洞外有嘈杂的脚步声响着,步调不一,偶尔几声交谈与号令,也是来自天南地北的口音,他们的步伐却有着一致的方向,由远及近地疾行而来,却不做停留,紧接着远去。
  这群围猎者只是经过。
  星临对云灼道:“这已经是经过的第四波。”
  他们声势浩大地不断向着一个方向填补,不知去往哪里。
  然而,这第四波围猎者的脚步声并未如常渐远,就在他们即将奔出星临的听觉范围时,他们忽然停在了那里。
  紧接着,另外一阵脚步声出现。
  与这群围猎者方向相对,一步一步强压着他们后退——有另外一队人与围猎者正面遭遇,金石相击声与爆炸惨呼声迭起。
  各类声音交织在一起,凝神细听着,星临与云灼忽然同时眼神一定。
  他们从那众多的脚步声中,分辨出一类沉重有力的步伐。
  星临与云灼踏出山洞时,他们在峭壁的半腰。
  脚下,泥土石块已被晒得半干燥,如血般的夕阳涂满罹患山洪的峡谷。
  人类尸体与山石残骸堆叠在一起,鲜血与河水掺杂着流动,自然风貌一片狼藉,向善人性强弩之末,涌动的人头像这谷内即将熬干的一锅沸水。
  七个似人非人的身影在围猎者中冲锋陷阵,动作带着些稚拙,却是无法抵抗的力度。
  它们转动着重剑的手,呈现着非人的木褐色,关节处向外渗着蓝茄花汁,运转过快,一滴湛蓝液体砸落在地,溅在一只黑色短靴上。
  短靴主人后撤一步,单手撑住身旁的木傀儡,血色夕阳勾勒着他的侧影,一双异瞳中有外放的杀性。
  他仰起头,看着层层叠叠的面目,无一不狰狞。当年他被逼上悬崖,面对的也是这样的一张张脸,这场景陌生也熟悉。
  这不是他第一次踏着日暮走进绝境。
  他眼前,围猎者迅疾刁钻的一剑乍现,钻破防御,切入木傀儡的大臂——木质胳膊落地,溅起膝盖高的血水。
  扶木看着血水里的断肢,自己大臂处的陈年断面忽然一阵疼痛。
  那木制的断肢顺着血河漂,在汇入河流时,被河畔一堆乱石挡住。
  乱石堆叠成的高地上,祈福姿态的白衣人正半敛双眼,也敛着眼尾一尾阴郁。
  不可计数的人在天冬脚下梦呓得振振有词,宛如王宫里那晚的夜宴,流觞曲水里,人人将亡国的前奏轻歌慢诵,沉浸在虚幻的当下,没有明天。
  被困在幻境中的围猎者将高地快乐地围绕,被赤红火线一个接一个绞杀。
  火线穿梭人群,收尾于红衣人沾满鲜血的掌心。
  流萤眼眸里的红光惹眼。
  一如六年前燃起熊熊大火的青楼,那时她和唯一的亲人跌坐在青石板上,满眼映着漫天的火,闻到空气中的脂粉气息也被火焰吞噬。
  赤红火线缠绕的围猎者倒下,破裂的动脉喷出血液,溅湿老者的胡髯。
  闻折竹冷冷地将剑从围猎者的胸腔抽出,血糊住他的眼睛,他看不清尸骸遍地,视野就像看见鹿渊书院遍地横尸时一样模糊。
  模糊中,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划过血与夕阳交相辉映的血幕,落进这场战役。
  流星镖破风,星临与暗器一齐化作这密集人群中的暗影。
  雷动的声响炸起,将风声也扭曲一瞬。
  千万道视线,有警惕有恐惧,有嗜血的贪婪,还有终于的惊喜,一齐射向声源处。
  看见那日沉阁主被锐烈的白炽光芒捧住,满身的狼狈血迹压不下彻骨的卓越风姿。
  两人落回他们身旁,不是紧挨的距离,却像两块拼图嵌入得严丝合缝。
  夕阳沉落海平面,日暮时分的瑰丽光辉从不吝啬,因为是最后,所以不保留。
  火焰疯狂地扬向天幕,血色的光明失禁,深刻了日沉阁每个人的面目。
  太平盛世里他们不过平常个体,各自有着自己既定的命运轨迹:公主在宫闱里过完尊贵一生,妓女在风月里花期短暂,偃师肩负整座书院的恢弘梦想,栖鸿少庄主在继任大典上披上雍容衣袍,云归三公子在众星捧月里不违背本心地离去,天外来客于寂静真空中永远奉行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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