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行禁止
男人扣上西装的最后一颗扣子道:“跑,半小时之内,不要回来。”
说着走进了别墅。
进去后,在静谧的黑暗中房间的灯忽然打开,又马上灭掉,大概过了二十几分钟,门从里面打开,男人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保姆站在门外,战战兢兢地看着他,夜色中也能看到男人的眼镜片上沾了血迹。
男人看了她一眼,没当回事,从兜里掏出手机来,屏幕照亮了他的脸,非常惊人的冷峻的相貌,他确认了下自己的账户,然后打开了车门。
将车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一具男人从他的车座上掉了下来。
章国强吐出一口黑血来,仰着头躺在地上,半个身体还挂在车上,艰难地喘着粗气,张灼地探身进车里,看到了后座上的男人。
正是那天那个带着眼镜的英俊的男人。
“不太礼貌吧?”张灼地扶着车门说。
章国强艰难地道:“跑……”
那个男人的镜片在黑暗中反射光闪了一下,转头看向了张灼地:“这是个警告。”
张灼地笑了:“你吗?”
男人没被激怒,平淡地道:“不是我。”
“是神的警告,”男人说,“从现在开始停下来吧。”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张灼地故意道。
张灼地对于这种男人偏偏没有任何好感,他太知道那层看着精巧的人皮下面,隐藏着什么样的败絮,张灼地在认识丁了之前,也是这样的人,用冷漠掩盖自私、暴虐和贪欲,越光鲜,烂得越透。
是境遇、或者说是认识丁了以后的境遇,让张灼地没再在这条路上走到黑,看到这个人,张灼地感觉像是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男人推了下眼镜,说道:“从今天开始,如果你再继续下去,……你还有不少东西可以失去不是吗?”
张灼地一手把着车顶,一手扶着车门,对他道:“谁给你的勇气。”
他忽然伸出手去抓男人的衣领,男人手一翻,亮出一把枪来,对准了他的眉心。
张灼地愣了下,笑了。
“好家伙。”
男人打开车门,从车上走下来,他比张灼地更瘦一些,身高相仿,气质相近,发型梳得一丝不苟,手里举着枪,慢慢地靠近了张灼地。
“告诉你,你就听着。”男人说,“你觉得呢?”
“马上停止你们的一切行动,不然他们会一个个从你身边消失。”男人道。
张灼地问:“所以你可以用枪支,不违反规则?”
“废话少说。”
张灼地没有见过这样的规则,在所有的游戏中,规则都是一视同仁的,不为任何人改变,这种可以为个别人更改的规则,会给他带来很多后续的麻烦,甚至一些计划都要因此改变。
街角一辆车闪着远光灯驶了过来,开到男人身边打开了门,男人举着枪上了车,很快消失在了路口。
张灼地一低头,叹了口气,蹲下身来,拍了拍章国强的脸:“活着没?”
章国强眼睛微微地张开一条缝,似乎已经是强弩之末,勉强抬了抬手指,嘴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张灼地俯身问:“什么?”
章国强微弱地声音道:“兜里。”
张灼地伸手掏他的衣服兜,摸了半天,只找到了手机,他用章国强的指纹解锁,问道:“你要给我什么?”
章国强:“小……心……”
张灼地沉默了,过了会儿,他道:“行,我知道了。”
片刻后,章国强彻底失去了呼吸。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张灼地顺手给他阖上了眼睛,在他的手机相册里找到了他拍的名单,张灼地拍下了名单,然后回身,问身后的保姆:“你还要看多久?”
保姆连连摇头,一句话分了好几次才说出口:“我……我腿走不了了。”
她吓得腿抖,动不了了,张灼地把章国强扔进车里,回身说道:“你再不回去,你老板就真要死了。”
说着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张灼地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钟了,身上又是土,又是血,又出了汗,丁了听见动静,从书房走出来,张灼地脱了外套,问:“怎么还没睡?”
丁了摇了摇头,看着他,问道:“怎么样?”
张灼地去别墅前先回了趟家,做了顿饭,和丁了一起吃完才出门,本来没打算用太多时间,但是没想到会遇上章国强这个意外,他把章国强埋了,就回来迟了。
丁了显然是担心了,虽然强装着镇定不说,但以张灼地对他的了解,知道他自己在家等着,估计很难熬。
张灼地把今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丁了,把身上的衬衫和裤子脱掉,丁了跟着他走到了卫生间门口,张灼地说:“我洗个澡。”
丁了点了点头,一时间没走。
“等什么呢?”
丁了把他的外套递给他,让他拿到卫生间去,说道:“下次不要这样了。”
张灼地说:“好。”
张灼地还是头回答应得这么痛快,没说什么理论上不太可能这种话来指出不合理之处。
“下次不会了。”其实张灼地半途就后悔了,但又不能把章国强扔车上,他动作很快,也还是拖到现在。
丁了:“你最好是说到做到。”
张灼地在他这也没什么信任可言,没少干了打破承诺的事情,张灼地也自觉没什么反驳的立场,进了卫生间,说道:“咱们可以走着瞧。”
第73章 无间地狱(十三)
这几天需要负担的东西很多,张灼地抗压能力极强,都感觉有些过载,洗完澡摘掉眼镜,躺在床上,一闭上眼睛,把这几天所有的事情都过了一遍。
白风风的暗示,章国强的死亡,剩下的那半张名单,还有今晚的那个男人,在他脑海里一一闪过。
有一个人就站在这些线索的正中央。张灼地感觉到,他正在窥视着自己。
丁了从被子里靠了过来,张灼地自如地切换了另一种状态:“今天画了什么?”
“乱七八糟的,”丁了说,“没什么有意思的。”
张灼地:“如果喜欢的话,以后可以系统地学一下。”
丁了学过油画,但似乎不喜欢,他不喜欢丁启强加给他的任何东西,所以只画水粉,闻言摇了摇头:“不想学。”
“那就不学了。”张灼地也不执着。
张灼地已经完全了解了丁了的脑回路,一切以不怕事但也不惹事为行事准则,现在已经能精准地在雷区蹦迪,但不踩雷了。
丁了说:“刘艺烨明天会来。”
“她自己吗?”
“她和查理斯。”
“那也好。”张灼地正担心丁了自己在家的安全,他们能来多少放心一些。
丁了抬头看着他,问:“你明天做什么?”
“去找找后半张名单,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吧。”张灼地觉得还是不能太过于被动,“本来想和你一起的。”
丁了说:“那让他们走。”
“……”张灼地说,“这样不好。”
张灼地觉得自己得找个时间,好好跟丁了聊聊怎么和人相处了。
丁了不太想在家和刘艺烨他们玩了,但是张灼地不同意他去,似乎也没什么商量的余地,只好就这样算了。
张灼地在烤鸭店打工的工作就做到今天为止,从这天开始就没有再去上班。等大家反应过来,要去找他的时候,才意识到对张灼地一无所知,联系不上他。
张灼地骑着单车在城市里逛了几天,丁了有时候跟着,有时候在家里,刘艺烨和查理斯有时会去找他,三人慢慢地也互相熟悉了,丁了对查理斯的抵触情绪很明显在逐渐降低。
没过多久,就到了约定好的开会的日子。
丁了和刘艺烨两人开车去工作室,张灼地在外头,到了时间的时候,骑着单车自己赶过去,等他到的时候,所有人都到齐了,就等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