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行禁止
“是的,”丁了无奈地笑了,“所以我把你送给了他。”
张灼地尚未明白这句话,魏书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要怎么样才能结束这个世界?”
“随时都可以,”丁了说,“我的一念之间,杀了李佳宇之后,你们就是新世界的神,可以决定想要什么样的世界。”
“真的?”
“只是你们可以看看有没有这个必要。”丁了一拂手,半空中出现了一个画面,画面中是驻扎在广场上人,杨小苗、刘艺烨被困在车上,车外的紅宿的人正在砸窗,刘艺烨抱着头尖叫起来。
他手一挥,画面再一转,白风风被五花大绑地扔在地下室里,禁不住寒冷瑟瑟发抖,屋外看守的人早已经跑了。
王骞石见形势不对,挣脱开看守他的人,偷车要跑,还未跑出去几步,忽听得一声枪响,他怔怔地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口,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血洞——
丁了寡淡无味地说:“人类。”
“要救吗?”丁了问,“你要救的人,都是些疯子,救了有什么用?说实话,推翻重建不好吗?我可以让你当游戏的‘神’,你应该做得不错。”
张灼地看着白风风躺在地下室里,几乎肉眼难以分辨地颤抖着,他想了想,也坐在了沙发上,看着半空中那虚拟的画面,张灼地沉默良久,说道:“我是认同你的。”
“我从未对人类抱有过善意,”张灼地说,“这可能也是你想选择我的原因。”
查理斯有些纠结地看着张灼地,张灼地继续道:“我说过很多次了,他们并非是我的朋友,而是恰好分到了同一阵营的队友,也许下次分流,就变成了仇人。诚然,在你眼里,他们也都是一些垃圾,吸毒者、杀人犯,十恶不赦的渣滓。”
张灼地:“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认为这世上大部分人死不足惜,或许这世上有十恶不赦的罪犯,却没有绝对完美的好人,不过我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在做十恶不赦的好人。”
“自私、贪婪、愚蠢,”张灼地说,“大体上人类糟糕至极,但人类不能大体来看,需要相处、接触仔细看,也会发现没那么糟糕。”
张灼地看着白风风的身影,有些走神,但没有停下思绪,继续道:“你草草地总结地是人类几十年的人生,大致看来,确实潦草又毫无意义,投入进去,又发现确实步步紧逼,有求不得,有迫不得已,有春风得意也有虎落平阳,看上去那么惊心动魄的一生,被人捏来用一句来贯之,不也只能说一句毫无意义吗?”
“做些蠢事,就做一些吧,”张灼地随口道,“无论重新开始多少次,人类都不会改变,永远不会让你满意,但也不需要你满意,你管得太宽了。说实话,我也懒得管。”
丁了道:“你也开始博爱了。”
“不,”张灼地却道,“我真的没有那个闲心。”
“好吧,”丁了道,“既然你已经做出选择,我现在就可以让这个世界恢复原样,只不过没了规则的限制,你的朋友们的处境可能更加危险。”
张灼地问:“你走之后,会对丁了有影响吗?”
“他会睡一段时间,”丁了道,“然后重新想起一些事情来,他可……算了,这些事让他自己来说吧。”
说完这些,丁了又去看张灼地的眼睛,他道:“虽然上一次清洗活动,和我对话的人类和你做出了相同的选择,但你却和他不同。”
“你也许真的是十恶不赦的好人,”丁了淡淡地笑了,“有意思。”
他伸了个懒腰,把面前的投影全部关掉,然后道:“关掉规则世界后,时空之间的连接会重新打开,元世界把这个世界重新纳入‘魔方’里,造成的创伤不可逆,但你们会重新进入历史的洪流,在里面当不足挂齿毫无意义的一段小小的片段。”
“关于十三条规则的记忆也将会摧毁,”丁了道,“以一种类似于曼德拉效应的手段,进行群体催眠,除了事件中心的你们的记忆也许可以保留之外,剩下所有人,都会被催眠成把这段时间奇高的死亡率归咎于大规模的传染性疾病或者战争之类的。”
张灼地也站了起来:“你呢?”
“我?”丁了说,“我将继续在各个时空中永恒地看着人类,你说的话我很感兴趣,我会好好地看着人类,直至人类灭绝。”
“丁了的眼睛……”
丁了打断道:“从四维空间给他安装眼球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但是我不会去做,我不能干涉你们的任何命运,如果可以的话,我发动一场地震,就能毁掉全地球的人,何必这么费劲?”
张灼地:“……”
“我还有一件事要说。”
……
第77章 一念成魔
“真正的胜利,是兵不血刃,”杨小苗一身狼狈,刚刚从后备箱里爬出来,癫狂地拿出手机,发现手机有信号了,“我的天啊!绝对的胜利,压倒性的胜利!”
刘艺烨被人打伤了脸,一只脚穿着鞋,一只脚光着,站在广场的正中央,耳边反复回荡着那句话:“恭喜所有玩家生存到了最后,从此刻起游戏结束。”
魏书派人来救了他们,然后又马不停蹄地带着人去救白风风,只是白风风已经失温很久,陷入了昏迷状态。
丁了睡了整整三天三夜。
醒过来的时候,张灼地并不在身边,他试着动了动,发觉有些没力气,随手扒拉掉了床前的台灯,摔得稀碎,张灼地听见卧室的动静,赶紧过来看,见丁了醒了。
张灼地并未表现得多么激动,很克制地坐在了床边,只是握了握他的手,然后道:“你醒了。”
“嗯。”丁了应了。
丁了慢慢地想起了所有的记忆,包括地球意志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说过的那些话。
“我并不是要骗你。”丁了脸色霎时一白,最先开口的居然是这句话。
张灼地:“那不重要了。”
丁了道:“我太害怕了,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找谁……”
“我知道。”张灼地和他十指交握,感受到丁了的手冰凉,他试图阻止丁了别再说了。
丁了却道:“你不知道。”
丁了闭了闭眼,再睁开看他的时候带了些破罐子破摔的决心,说道:“你真的不记得我吗?”
张灼地:“?”
“我离家出走那年,跑到了不知道哪里的铁轨旁,我想自杀……”
张灼地仿佛忽然被打了一闷锤,当场愣住。
他想起了丁了在医院里说起自己最痛苦的记忆时,提到的话:“小时候和我爸的关系不好,……有一次实在是受不了就离家出走了,跑得很远,一直跑到看到了铁轨,那是我第一次听到火车鸣笛的声音,闪烁着刺眼的灯光驶来,带起一阵狂风,跑得飞快,……但也很轻易地被带回去了。”
当时张灼地根本没有注意到的是,丁了对于铁轨的这一段描述,是多么详细具体,就好像是……他真的站在上面了一样。
张灼地不可置信地说:“……是你?!”
十一年前,张灼地即将高三,准备以体育特长生的身份报考大学,在回家的路上从疾驰的火车前救下了一个小孩。
小孩不会说话,也听不懂别人说话,他骑着车,把小孩放在后座上,带着去警察局的时候,那小孩趁机溜走了,他回头去找,当时天色已经黑了,夜色中看不真切,似乎是被人贩子拐上了车,张灼地骑着自行车追了半路,车上的人发现后,停下车来,张灼地被电棍击昏,醒来后发现自己跟腱断裂,恢复期间误了那一年的体育特招,最终走了普通大学。
很多人都问过张灼地,为什么不走体育特招,这就是原因。
丁了眷恋地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边,说道:“你送了我一朵花,说叫延命菊,被人送了这种花就能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