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审判
余羡静静立在圆柱上,发丝被渊底的风吹得肆意飞荡。眸中的淡漠一点点褪去,带了点好奇:“不如说来听听?”
到了这种份上,灵兰再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他问便答,死也让他死个明白。
“古籍记载,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她激动得几乎语无伦次,又哭又笑,“我造了这浴火台近百年,你知道吗?我算等了你近百年,终于被我等到了。”
提起此事,灵兰发自内心的愉悦,但此刻不是急于分享的时候。
她收了笑,正经道:“余羡,事已至此我便告诉你,我想救一人的性命。而这世上只有你可以,我要借你凤骨一用,失了凤骨你便也活不了了。我愿拿我的下辈子赎今天的罪。待你不公,下辈子做牛做马灵兰心甘情愿。”
余羡心中腾起一番疑,问她:“救何人?”
才问完,余羡脚下的圆柱赫然炸开,转瞬化作烟尘撒下来,他足尖点着所剩无几的碎石,借力腾上另一根石柱。
灵兰也被这股力冲得脚下不稳,踉跄几步扶着石墙勉强站稳。
她继续道:“此事既能惊动悬棺,我知道你们能判,但我意不在申冤,于我而言真相不再重要,该杀的人我都杀干净了,只要把我要救的人换回来,保他无忧度日便足矣。”
浴火台陆续毁坏,灵兰神色渐渐发狠,似乎想速战速决。
余羡看着散漫,却并未错过她的一举一动。
“一厢情愿了灵姑娘。”
余羡挥袖,借渊底的妖风将情急之下拔刀的灵兰掀翻。
她颅顶凤冠掉落,珠串噼里啪啦撒了一地,女人第一时间还想将凤冠戴好。
余羡目标转向石柱中央的人。灵兰是个不可控的变数,直接收棺怕也问不出什么。
既然她一心想救活此人,便想借来一用。
灵兰知晓他的意图,慌忙站起来:“不要!不要动他!”
余羡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绣囊,抛到男尸顶上,欲收了他。
楠封
顷刻间,更大的光束将余羡包裹。炽热的火焰在他的四面八方燃起,熊熊大火烧干了稀薄的氧气,强烈的窒息感袭来。
余羡心道不好,仍旧一鼓作气收了绣囊。想跳出火圈时,发觉火光外围有一道无形的屏障。
灵兰也笑不出来了,跌跌撞撞跨入这火圈:“梵郎…你把梵郎还回来…”
她来夺绣囊。
这浴火台专为余羡打造,许是烧到了火候,一股力道强行将他禁锢在男尸方才躺的光圈内。
余羡的周身如同通了电,疼得昏厥瞬间失去意识。
灵兰终于抢到了绣囊,却怎么也打不开。明明只差最后一步就一切都结束了,可现在她的梵郎在这囊*中……
灵兰捏紧了拳头,收好绣囊先跳出火圈,回头看着熊熊的火焰,心甚是不甘。一路劳力劳心,可惜白白浪费了一只凤凰。
大火会将昏迷的余羡烧成灰,整个浴火台最后都会坠下深渊,地下是万年难化的冰川,那便是这只凤凰最终的葬身之地。
百年来,不知有多少凤凰沉入渊底,余羡最为珍贵,是她最可惜的一只。
更为剧烈的一阵地动山摇,灵兰脸色大变,跳下火台移至废墟堵住的洞口。浴火台没能承受此番变故,连接着石门一端的承重台率先塌陷。
石柱失了指引,顷刻间尽数炸毁,包裹着余羡的光束也跟着消失了。
烟尘滚滚中,赶到的白尽泽亲眼看到余羡坠了下去。
第11章 我再泡一会儿…
灵兰看到这么快赶来的白尽泽,心道圭藏老头给的避尘符竟然没起到无半点作用。
她握紧了拳头,面上狠辣一闪而过,但面对这种强敌,也不得不先咽下这口气,立即抽身才是紧要。灵兰纵身化作一头狍鸮,缺失了一直后退,动作算不得灵活。
白尽泽没给她这个机会,在涯口站定,眉眼一锋,仅仅只是瞥了灵兰一眼。
强大的内力劈头而来,生生震碎了狍鸮的肉身,四肢百骸成了渣,来不及出声,转瞬间化作了灰飞。
他召回余羡腾空的绣囊,袖口的白绫飞出去捞人。
渊底蹿上来的冰雾瞬间将余羡整个人吞没,被火烧脆的衣衫让狂风撕碎了。
白绫以更快的速度冲下去,山崩地裂的坍塌声在深渊半空呈几十倍放大,避开大大小小的碎石,白绫终于准确无误缠住了下坠的人。
白尽泽没等白绫将人送回来,纵身跃下,宽大的外袍裹住余羡的身,抱进怀里。
余羡浑然不知,眸子紧闭,双唇泛着青灰,周身冰凉彻骨,寒气已然侵身。
冰天雪地里更利于雪凰作战,可余羡有一处不同。
地利人不和,他畏寒得厉害。
这样下去必定有伤元气,白尽泽唤不醒他,便先封住他所有的穴道,不断地供给内力暖身。
又一阵地裂山崩后,群山终于恢复了短暂的宁静。
云挽苏远远看着这座无名山塌成了平地,地底下的冰川水倒灌,轰隆隆如雷声般响彻云霄,大水急速冲下来。
他收了扇子,捞上瓷罐子撒腿就跑,“逃命了,逃命了!”
云挽苏手脚快才免于洪水的攻击。
方圆几十里没有人家,附近有海,水大概是从海里来的,现下又回海里去。
“真是什么徒弟逼出什么样的师父,白尽泽以前两耳不闻窗外,哪会这样大动干戈……”
他琢磨着在哪里落脚等这师徒二人较为方便,耳边响起了白尽泽不急不缓的声音:“溯方皇城会合。”
云挽苏四处看没见着人,一道传音而已。
“你们去哪?带我一起啊!”
无人回应。
瓷罐中的骨头洗过之后有了灵性,白尽泽走后就出现个半透的人影跟在云挽苏身边。
名叫李姝,溯方不受宠的那位小公主,年岁停在了十五岁,被接入皇城后的事情一问三不知。
李姝看着自己跟自己说话的人,清澈的眸中露出一丝同情。
他们村里有个孩子耍玩时磕坏了后脑,此后便和云挽苏一个样,无事喜欢自说自话,痴痴傻傻的。
五六年了不见好,以后也不见得会好,可惜了。
小公主用这样怜悯的眼神看着他,云挽苏看了这缕魂魄半天没琢磨出味,被看得不好意思。自觉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迷倒的女子数不胜数。
但姑娘家一般尤为羞涩,像小公主这样直勾勾盯着看的,还真是头一个。
“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云挽苏撑开扇子,彬彬有礼地说。
小公主从小在村里长大,见着生人稍文静些,熟识后便无话不说,学着他的语气道:“云哥哥,但说无妨。”
“奉劝别这样瞧着我,我素来不近女色。”
小公主睁大了瞳孔。
不近女色?
等同于不喜女色,那便是好男色了?这种事在村里闻所未闻,她好奇地问:“你如何知道自己好什么色?”
“当然是……”云挽苏反应过来她这话问得不对,收了扇子虚虚在她脑袋上敲了一敲,“我可不好色,男色女色都不好,是翩翩的正人君子。”
李姝失望,“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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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之渊入口雾凇开道,亦是冰天冻地,白尽泽不惜法力养着余羡的身。
源源不断的暖流顺着脉络注到体内,融化了冰封的血液,重新流淌时余羡有了反应,急促地吸了一口气,接着虚弱轻咳。
许是嗅到熟悉的味道和环境,余羡的手指也跟着动了动。
踩空坠下去的失重感尤在,他抓住了白尽泽的衣袍,如同攥紧了救命稻草,低声呢喃着什么。
白尽泽耳力极佳,听他在喊师父。
总在不清醒时才肯喊这两个字,白尽泽无奈摇头。平日不言语,心里还是把白尽泽当做了师父。
带在身边时还只是一只小凤凰,依赖白尽泽依赖得并不明显,好在终归是愿意依赖的。
铁毛感应到有人靠近极之渊,这地方布了结界,一般人进不来。一想到可能是白大人和余羡回来了,他欢欢喜喜化作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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