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鬼簿
一道男人的声音响起,“草,怎么他妈的还有个女的啊,我只想要儿子!”
……
看到这样的情景,两人对视一眼,心里了然。
幻境像剥丝抽茧般褪去后,呈现出月落回忆的真实模样。而林序二人,现在就作为局外人,进入了月落的回忆。
眼前场景又很快转换了。
还是那间老旧的瓦房,看得出它重新修缮过,屋顶的瓦片崭新而整齐。
屋里一位女人抱着两个小孩,女人看上去很瘦弱,而两个孩子白白胖胖的,女人看着怀里的孩子眉眼满是笑意。她敲击着桌子上的碗,逗着小孩。
只是没逗多久,女人的身子突然抽搐了起来,呼吸变得急促。她艰难地把孩子放在凳子上,难受地捂住了胸口,但身体上的痛苦丝毫没有缓和。没多久,她两眼的瞳孔很快扩大后又扩散。
两个小孩被吓得哭了出来,一直摇着女人,只是女人没能再醒来。
很久之后,一个男人才从外面回来,他满身的汗水。见此状况,他推开两个小孩,探了探女人的气息,又摸了摸她的脉搏。
确定女人死后,他嘴里啐道:“他妈的怎么这个时候死了,你死了孩子他妈的谁来带,晦气死了!”
他面目狰狞,两个小孩子被他吓得瑟瑟发抖。男人骂完女人,又朝着小孩子踢了两脚。
场景继续转换。
两个孩子已经长成了五六岁的模样。女孩子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男孩子坐在他的旁边,着急地用湿布擦拭着她的额头。
一个男人破门而入,质问道:“为什么没做饭?”
男孩子解释道:“妹妹生病了……”
男人吼道:“她生病了又不是你生病了,你们他妈的全部在这里,谁给我做饭?”说罢,他把男孩子从床边拉起,“滚去给我做饭。”
男孩子踉踉跄跄地爬起来,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床上的妹妹。男人见他犹犹豫豫,骂道:“快点!磨蹭什么?”
男人看着床上的女孩子,狠狠地扇了一掌,骂道:“他妈的赔钱货,你妈死了,你也这个死样子,晦气死了。白养你这几年,他妈的啥也没得到。”
场景又换。二转盗团、2b
女孩子躺坐在床上,看上去八九岁的样子。即使脸色苍白,也掩饰不住她的精致五官。
男孩子也长得眉清目秀,只是低着头,担忧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孩子。
女孩子安慰道:“我没事的,哥哥。”只是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满是虚弱,听上去并没有说服力。
男孩子咬紧牙关,拍着妹妹的背,眼睛通红。
这时候一个男人踢开门,几年时光的流逝,让他看上去有些苍老了。他浑身酒味极重,一副醉醺醺的神态。
男人看着床上的女孩,喃喃道:“死丫头长得倒是越来越好看了。”
他走了过去,在女孩的脸色摸了摸,女孩有些厌恶地撇开头。男人对她的闪躲感到非常不满,狠狠扇了一掌,啐道:“你他妈的躲什么?我是你老子知道吗?”
男孩子在旁边愤愤地看着,头都不敢抬起来。男人长得非常的高大,一身的腱子肉。但男孩子并没有遗传到他的强壮,虽然他已经比妹妹高出半个头了,但对比起男人来说还是太过于弱小了。
男人倒也还剩点良心,只是说,赶紧把女孩嫁出去,不然死了这么多年就白养了。
只是女孩出落得越来越漂亮。男人每天看着毫无抵抗力的女孩,眼神越来越猥琐。男孩把他的变化看在眼里,总是无力地无人的草坪上喊叫。
男孩没有任何的办法,年龄总是能限制很多东西。他和女孩在家里都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随着时间的推移,男人的道德心越来越低,喝酒过后动手动脚的次数越来越多。女孩只是无声的哭泣,男孩经常蹲在女孩的门口沉默着。
最后,女孩受不了这样只能躺在床上,任人安排的生活。她跟男孩提出,让男孩杀了她。
男孩起初不同意,但在男人一步步越发肆无忌惮的行为里。他还是妥协了。
那是一个春天,在一个鸟语花香的日子里。瘦弱的男孩举起了刀,在一片油菜花田中,他埋葬了女孩。
男人回来知道后,把男孩狠狠揍了一顿,把他按在墙上拳打脚踢。但男孩久违地感到轻松,他终于不再为妹妹的清白而整日提心吊胆了。
自此之后,男人一有不顺,就对男孩拳脚相向。
男孩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整日里也不说一句话。邻里人都说他是杀人犯,他的父亲辛辛苦苦把他养大,没有报答父亲就算了,还对自己同胞的妹妹痛下杀手。
他从来不解释,只是每天在妹妹的坟前,念叨一些话。后来,他在妹妹的坟前,也只剩下沉默了。
他的举止也越来越怪异,他总是没事的时候,就躺在那张妹妹生病时躺的那张床上。男人发现后,把他从床上扯下来,他也只是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他也病重了。但他第二天又精神地出门干活了。
慢慢的,男孩长得越来越雌雄莫辨,原本硬朗的五官也变得柔和起来。他也不再去妹妹的坟前了,而是更多的时间躺在那张病床上。
他变得沉默,也变得更像妹妹了。
男人觉得他脑子出了问题,便越来越不耐烦。死婆娘生了两个孩子,一个短命一个疯子。没一个正常的。
要不是他还需要男孩做饭和干活,早就把他赶出去了。
有一天,男孩坐在床前,自己和自己对话了起来,像是哥哥和妹妹对话那样。
起初是偶尔的自言自语,后来几乎每天都是这样。男人也发现了,大骂男孩脑子有问题,那么想妹妹怎么不和他一起去死?
男孩依旧像个疯子一样活着。
这样的生活,在一个人的到来后,被打乱了。
那人问男孩,你想让你的父亲死吗?
男孩没有回答,但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好想,男孩做梦都想男人去死。
于是男人如愿死了,那人说作为交换,男孩得跟他走。
男孩走了,去了一个冰天雪地的地方。那里没有四季的更迭,只有严寒。
他被那人丢在一个冰雪的山洞里,忍受着日复一日的刺骨寒意。他忍受不了的时候,妹妹就会出现安慰他。妹妹出现的时候,那人也会出现,割破他的手腕,取出鲜血点在一张符纸上。
那人会把符纸贴在他的背上。
这个时候,妹妹的声音会越来越真切,仿佛就在男孩的身边一样。男孩还会忍不住地伸手抱住妹妹,但最后抱住的只是自己。
在这样的日子下,男孩本就体弱的身子,很快就坚持不住,倒在了一片冰雪里。
他死了,在一个无人知道的冰天雪地里,天为棺,地为墓。
幻境到这里后,又破裂成一片片的碎片。
雪花和幻境碎片齐齐飘飞,冰天雪里孤寂的男孩,变成了海底坟墓里躺着的死尸。
幻境碎裂后,冰棺里的少年吐出一口黑血,黑色的血流出后变成一缕缕的黑雾飘在冰棺里。
很快冰棺上的法阵被唤醒,吞噬着那团团的黑雾。少年唔咽一声,原本和活人无异的尸体迅速化作了一具干尸,上面飘着粒粒的白色颗粒。
林序看着这样的情况脸色一沉,刚在幻境里以局外人的角度看了少年悲惨的一生,便又看到少年连尸体也变成这般模样。
看着周围密密麻麻堆放着的冰棺材,他们的面容都保持在死去的那一刻,冰封在棺材里。层层的禁制下,那么多年来也没有人打扰,他们亡魂活在幻境里。
也许死后过得比活着好。
聂子枝看着冰棺里的干尸,沉默着。
顿了顿,他道:“我知道这里少年是按照什么来选择的了。”
林序疑惑地抬起头,问道:“什么?”
聂子枝道:“序哥儿知道民间有种说法是离魂症吗?”
林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既然月落是被选中的人,那他身上则有特别的地方。但他看上去就是一个命运悲苦的人罢了。
若说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便是他和他妹妹之间的感情,以及他在妹妹死后的异常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