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侣害死我后又把我复活了
一切真的值得吗?
一切真的还要继续下去吗?
戚桐摇摇欲坠的身影,令季知庭没有办法再仔细思索下去。
因为凤族族长的利爪已经再次袭向了戚桐,而戚桐即便身受重伤,被逼至如此,他仍然没有半点后退的意思,他坚持诵读着咒文,掌心不断释放出灵力,是要安抚周围正在因为异动而混乱的凤族人们。
季知庭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目光坚定而温和,他像是早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可能的准备,即便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戚桐的身影因为伤势而微微摇晃,但很快便又站得笔直。
咒术还在继续,但凤族族长的进攻,也仍然没有慢下。
戚桐仍然坚持要念完最后的咒术。
季知庭胸中某种情绪不断发酵躁动,最终,他在这片红色的花海中提起了自己的留影剑。
剑光倏然炸开!
花海里仿佛有一只蝶翩然飞过,惊起了无数花瓣。
同时凤族族长的攻击停止在了戚桐的胸口前方一寸处。
接着,那道魁梧的身体倒了下来,因为那道身体的背后,插着一柄留影剑。
凤族族长的躯体倒下的瞬间,季知庭和戚桐的面前终于没有了隔阂,季知庭于是清楚地看到,戚桐眼里原本的喜悦与期盼,随着那道身影的倒下而渐渐变换,最终变成了惊骇与迷茫,痛苦与绝望。!
第46章
“只差一句咒文,这场仪式就结束了……”
在凤族族长倒下的刹那,季知庭听到了绝望中的戚桐呢喃着这样的声音。
他的脸色灰败至极,那句话就像是从一片残骸中用尽全力挤出来的。
季知庭看着如同瞬间失去了魂魄的戚桐,目光变得恍惚。
所有的一切发生得太快,仿佛将数百年的光阴都压缩到了刹那之间爆发开来,他们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思考,还没有等到任何人做好准备,一切的事情便已经尘埃落定。
如果季知庭没有对凤族族长出手,对方的利爪究竟会不会在戚桐念出最后一句之前刺入他的胸口,夺走戚桐的性命,季知庭无从得知。
如果戚桐的那句咒文真的念出了口,这场仪式是否真的能够完成,季知庭无从得知。
如果这场仪式真的完成了,它是否真的能够实现戚桐的期盼,能够真正让凤族人们脱离妖邪的状态,变回常人般的身躯,季知庭无从得知。
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定数,谁也给不了真正的答案,因为一切的可能性,从季知庭出剑的刹那起,就已经断绝了。
这场复活仪式最终没能够完成,因为凤族族长的死亡,四周所有的凤族人仿佛都感应到了什么,全部从入定般的安静状态中被惊醒了过来,开始疯狂地冲撞,嘶吼,利爪仿佛没有目的地在周围抓挠起来,似乎要破坏眼前所见的一切。
红色的花海瞬间变成了染血的战场,每个凤族人都在嚎叫着,他们甚至开始自相残杀,不顾一切地要攻击所有面前的敌人,而季知庭和戚桐亦无法在这片祭坛中停留,因此不得不暂时离开。
季知庭最先反应过来,他迅速拉着戚桐朝祭坛上方而去,而几乎就在他们脱离祭坛的同时,那群凤族人已经扑到了凤族族长的尸体前方,啃食起了他的尸体。
戚桐神色空洞,如同木偶般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直到看见那具躯体被撕裂,四肢被分食,脑袋被利齿咬碎,红白的粘稠洒落满地……
他终于仿佛被惊醒,突然睁大眼睛,痛苦地叫喊出声。
那道声音凄厉异常,几乎令季知庭心脏发麻,然而它混在凤族人们的嘶吼当中,却又毫不起眼
。
这场混乱持续了很久,戚桐和季知庭皆无法控制,当然仪式是彻底无法再完成了,无奈之下两人只能合力将此处暂时封印,不让狂乱的凤族人们从里面逃出,伤害无辜的普通人。
可也因为这次的混乱引起了灵气动荡,修真界很快便察觉到了此处的异状,各大门派纷纷派人赶来查看,戚桐私自将凤族人们藏起来的事情,自然也因此无法再隐瞒下去,所有人都知晓了真相。
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众人再次重视起凤族人的问题,他们不得不将这片祭坛控制起来,接着商量起后续的处置问题。
季知庭和戚桐麻木地看着众人赶来,将这处地方包围,之后又在这附近构筑起强大的阵法,阻止凤族人突围而出。
他们不清楚接下来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但如今的凤族人在仪式失败后的狂躁没有半点停息的意思,攻击力和破坏力也根本不是寻常压制就能够解决,在所有人看来,他们的威胁早已经比十年前大了许多。
这件事情绝不可能被妥善解决,凤族人这次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有幸活下来了。
季知庭和戚桐虽然没说话,心里面却都明白。
-
这日过后,季知庭和戚桐被带回了苍山。
戚桐的身上受了不轻的伤,且因为他对于整个苍山来说,已经是下一代的掌门候选者,所以即便他闯了在其他人看来相当严重的祸,苍山也并没有过多为难他,只将他看管在了青羽峰的后山密室中,找来精通医术的弟子替他疗伤,并没有过分训斥。
但该来的责问,自然是少不了的。
三天的时间里,戚桐被苍山的师长们轮流找过了一遍,有人责骂有人痛诉,也有人失望叹息,所有人都希望戚桐能够尽快将道心整理好,亲自结束这场闹剧。
而戚桐在这整个过程当中,并没有回答任何人的话。
他像是一尊失去了生命的木偶,只是死气沉沉地坐在那里,对所有人的话语照单全收,不反抗任何责骂,也没有去解释任何问题。
关于对凤族人最后的处置,各大门派还没有得到一致的意见,所以这件事暂时没能够做出决定。
戚桐就这样游魂般在禁闭室里待了三天,三天后的清晨,又有
人进入了这间屋子。
这次进来的人是季知庭。
季知庭是沉默地走进来的,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脸颊苍白得厉害,双眼中也满是血丝,神色看起来甚至比戚桐还要憔悴几分。
戚桐坐在房间的角落里,在过去的三天里面对所有人的到来,他本是都不会抬头的。
但这次,他似乎是从脚步声中察觉到了一丝熟悉,所以他缓缓地抬起了头。
看到进门的身影之后,他的眸光有了些许变化,整个人总算是多了一丝活着的感觉,但这也不过只是瞬间,很快他便再次垂下了眼睫,露出了一抹似笑似哭的神色。
季知庭看到了戚桐的表情,但他仍没有说话,他安静地在戚桐的面前坐了下来,两个人在压抑的气氛中无声对峙了许久,季知庭才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他低声说道:“镇压凤族人花了很长时间,我跟着师父他们,花了三天时间才让他们终于暂时安定下来,但他们在此前的疯狂中已经造成了大量伤亡,苍山和众门派牺牲了很多人,凤族人们也……”
戚桐垂着眸子,听到这里不禁五指紧紧扣住身前的桌沿,他迅速打断了季知庭的话,问道:“多少?”
季知庭话语顿住,接着按照戚桐的问话报出了数字:“各派牺牲三百七十四人,凤族人有三十四个人躯体已经彻底被破坏,即使是没有生命的妖邪,也已经……不可能再醒过来。”
这些数字令戚桐再次闭上了眼睛。
两个人的神情同样凝重而凝结着悲戚,他们沉默地面对着对方,许多话没法再说,也说不出口。
这场错误究竟因何而起,又该如何挽回?
在季知庭的眼中,这个错误已经无法再被定论,他说不清楚,但他明白他的行动亦是错误之一。
如果他没有刺出那一剑,也许一切都还有转机。
季知庭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开口向戚桐说道:“抱歉,是我破坏了……”
“抱歉。”然而在季知庭开口的同时,戚桐已经打断了他的话,声音低沉地说道,“是我的执念害了所有人,是我不该心存幻想,不该隐瞒所有人将他们给藏起来,还试图用阵法仪式唤醒他们,认为他们还没有死,还能够被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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