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桑清月下
乌桑拉住了他:“你别急!”
“我怎能不急!”这话说出来时神情已是及其严峻,乌桑不知道的是,他那时为了缉捕乌桑,指正乌桑用《仰止书》中剑法杀了杨家,曾在身上带过一本《仰止书》,而那东西,如今就在府上!
他自和乌桑相好,从未对乌桑说过一句重话,这时看乌桑神色明显一滞,有些自责,却也暗恨乌桑不能体会自己心境,不由得甩开了乌桑的手。
乌桑只愣了片刻便追了上来,他堵在朱离跟前,伸手揽着朱离肩头,顶着朱离冷峻的脸色,反倒放柔了声音哄他:“若众人所求真是那本《沉香谱》,你问清了又能如何?”
若众人所求真是那本《沉香谱》,朱离都无法想出朱家是牵扯了进了怎样一个漩涡,问清了该怎么办,他一时没有头绪,但绝不是耗在外面无所行动。
他有些恼怒的挣了一挣,只是他和乌桑身手相当,一时挣不脱乌桑的钳制。
“查清官府里想要《沉香谱》的人是谁之前我们不能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少侠,朱家已和官府斡旋良久,旦夕之间不会有祸患,咱们从长计议,好不好?”乌桑说话时手心沿着朱离脖颈顺着:“当真千难万险也好,只是虚惊一场也好,我们一起面对就是了!”
朱离何尝不知自己是急躁了,他气乌桑不理会自己难处时使了性子已有些暗悔,这时听到乌桑的安慰和安慰,想到要替朱家谋划,他还有乌桑可依傍,只揪着乌桑衣襟:“朱家只是布衣之家,经商练武,不涉官场,怎么能牵扯进这样的事!”
他固然疑惑,更多的还是愤怒自责和不甘!
翻过年头他便是弱冠之龄,这将近二十年的时光,他竟对自家几乎一事无知!
乌桑这还没哄好朱离,他们买通的那两个狱卒却已来换人了,乌桑往那两个狱卒手里塞了些银子,硬多讨了一刻钟的光景,拉着朱离到周兴怀跟前,他比不上朱离耐心,冷着脸问:“你是因为惜烟来了才逃走的?”
周兴怀这才得知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朱家少爷,林步月所嫁之人!他心里惊愕不已,又摄于乌桑气势,习惯性的点了点头。
只听那叫乌桑的人问他:“你怎知来人是惜烟?你们打了照面?”
作者有话要说: 慢热的想把自己打一顿!嗯,基友的文叫《有凤来》写的倍儿棒,你们可以围观,人家属于故事宏大情节丰富型的。
我的新文是现耽,想放开了撒欢儿的那种写,不用像写古风时一样刻意雕琢字句!我总觉得我写文有点端着,想试试踩在地上写,也不知道会写成什么样,但是我一定要存很多稿!总之弄好了会强势安利的哈哈哈~么么哒,看文留言灌营养液的各位~
改一点小失误,顺便说,明天周六是休息的日子!
☆、沉香谱
周兴怀从始至终都说他在新房里与林步月商谈, 听到惜烟到来,他未免被认出,才仓皇逃窜。
周兴怀怎知来人是惜烟, 他们是打过照面,还是周兴怀一意猜测?
周兴怀对乌桑怀着几分怯意, 听见问话几乎不敢拖延:“没有打过照面!”
乌桑脸色神色已有些不屑:“那就是凭空猜测?”
“不!”周兴怀急忙否认:“惜烟身上有个做工精巧的香囊,里面嵌了小小一枚银铃, 走路时有轻微的响声, 那东西是葛同赠予林步月的,我曾见过。她来时我听出了声音。”
惜烟走动时有声响,为何抱夏没有听见?是抱夏和林步月争吵没有留意,还是惜烟故意隐没踪迹?
而且还有不对!
“既是赠予林步月的,怎会在惜烟身上?”
“惜烟说是林步月转送给她的。”
乌桑长眉一蹙:“她时常佩戴?”
“但凡与我们会面,她身上常带着那东西。”
这却有些怪了, 情人之间相互赠送的东西, 林步月又怎会转手赠予下人?惜烟收也就收了, 怎么还能时常带着在葛同跟前晃荡?
朱离此时已经冷静下来,听着疑惑处也问了一句:“葛同见到这东西在惜烟身上, 可有不快?”
周兴怀这次略微思考了一阵:“没有, 这东西是葛同托惜烟带给林步月的, 隔日惜烟来送信时,这东西却带在惜烟身上,葛同见了也全无反应,还是我觉着不对, 问了一句!”
乌桑和朱离面面相觑!
只是时间紧迫,两人无暇多问,只捡着重点:“你可听到惜烟与林步月说什么?”
周兴怀急忙摇头:“不曾,惜烟常替林步月和葛同送信,我们彼此熟稔,我怕再藏下去她察觉出我来,便先走了。”周兴怀看两人似都在思索,踌躇一阵还是道:“我走之后,便直接回了朱家安置喜娘的院子,当时还迎面撞见一位姓李的喜婆,我诓骗她说是起夜,你们若是不信,可以去问。”
乌桑暗暗记下了这喜婆的名字,只听朱离又问:“人不是你杀的,你又为何认罪?作案手法又是谁透露给你的?”
“我……”周兴怀神色凄苦:“我潜进朱府是我自己不死心,还想再替葛同争取一次,和葛同毫无关系,可……可我听闻黎阳流言遍地,已把此事怪在葛同头上,他,他过得很不好!”
乌桑像是第一次见着人似的,将周兴怀从头到尾打量一遍,愣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倒是朱离此时很是冷静:“谁告诉你林步月的死状的?”
周兴怀摇了摇头,“在朱府时就听说了,朱少爷,我当真没有杀人……”
朱离在他肩头拍了一拍:“只要你所言属实,官府也不能胡乱判案,你好自为之吧!”
两人和那买通的狱卒交接完毕,乘着天色未明出了大狱,又是一夜未眠,两人都有些困顿,但事情紧急,只怕也无暇去睡,两人边走边顺着周兴怀的供词整理思绪。
乌桑怕朱离沉不住气,先行叮嘱:“《沉香谱》的事你先别急,咱们得先理顺别的事情。”
朱离嗯了一声,在乌桑跟前无需强撑,他声音里满是疲惫,还有无数说不出的忧虑——若解开《仰止书》中秘密的真是《沉香谱》,朱家果真和陆少保有所牵扯,那会不会和胡人那个伊万将军之事有牵扯?那个伊万可有可能是乌桑的娘舅!
他怕朱家陷在官场的争斗里无法脱身,更怕朱家在乌桑说的那件千古冤案里起过什么作用,那时他可跟乌桑如何交代?
乌桑不知他这些七拐八弯的心思,只是一手搭在他肩上,与他商议着接下来的事:“按周兴怀所说,抱夏和林步月皆知晓朱家有个《沉香谱》,这可不对!”
朱离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他想着乌桑的报仇的手段,罗家与他不过养育之恩,罗家遭了荼毒后,他都能不顾苍霞山规矩手刃敌人报仇,若是生身之母连带娘舅一族都遭人陷害,乌桑怎能不寻仇!
“惜烟该是见着林步月的最后一人,她身上疑点诸多,还得再仔细盘问,我也再查一查这人底细……喂,少侠!”乌桑终于察觉朱离神游天外,在他肩头晃了两下:“你累了么?”
朱离勉强笑了一下:“不是,不累!”他这些担忧自然不能和乌桑说,说了又叫乌桑怎样抉择呢?
“虽说《仰止书》在我朝只和陆少保有关,可我总觉得觊觎这其中秘密的不止陆少保一人,在想到脱身之计前,咱们需要低调行事。”
朱离打起精神来嗯了一声:“你别担心,我不会做傻事!”朱离想了想:“咱们且按着这个线索查一查看,假定《沉香谱》是解开《仰止书》中密语的东西,林主簿答应朱家婚事是为了《沉香谱》,他一个小小主簿不会知道这其中的事端,定然是受人指使,咱们先弄清楚他背后是谁。”
乌桑看朱离强装振作,在他腰上轻轻揉了揉:“嗯,外面的事我去查,朱府里的人你去问,惜烟那个丫头总是一副怯懦怕事的样子,现在想来全是做戏,你留心她再使诈!”
朱离叹了一声:“按周兴怀方才所说,还有那日抱夏对惜烟的态度,我怀疑惜烟和葛同之间也有说不清的事端,可是葛同……”朱离摇了摇头:“当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竟还能同时和这许多人扯上关系!”
乌桑听得笑了:“少侠,葛同相貌堂堂,哄骗闺中女子有什么难处?哄骗得了周兴怀才是怪事!”
“周兴怀是鬼迷了心窍!”朱离叹了一声:“说来也是,惜烟在林主簿家里不过是个洒扫的丫鬟,年纪到了不是嫁个状况相当的小厮,便是……”朱离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
乌桑心里倒是明白这后面的话,只是看朱离情绪不高,笑着逗他:“便是给主人家收了房做个侍妾,偏朱家少爷不爱娇妻美妾,她真是没有出路!”
朱离只笑了一笑:“葛同虽是布衣,与惜烟来说,单就身份也是高攀了,若是葛同再肯送上几句甜言蜜语,惜烟不动心都难!”朱离说着想起那个香囊:“周兴怀说的那个做工精巧的香囊,会不会本来就是葛同送给惜烟的,只是借了林步月的名义?”
乌桑只道:“若是你送我东西,便是别人来抢我也不给,何况转手送人!”
朱离被他带的偏了重点,有些讷讷:“我还未送过你什么东西呢!”他手上的利剑却是乌桑送的,还是新婚贺礼!
乌桑闻言凑在朱离耳边轻轻道:“少侠,你应了的事不赖就好,旁的东西值什么!”
两人谈谈讲讲,直走出好远,但已约定分头行动,再走下去,可要走出徐州城了。
朱离自觉并不是拖泥带水之人,大概这次他心里埋了些事,分别时觉得分外不舍,又怕乌桑看出端倪,都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来,他看着周兴怀为葛同生死不顾的凄哀样子,先时还有些瞧周兴怀不起,这时却又有几分理解。
乌桑大概看出他的留恋,凑在他额上亲了亲,郑重叮嘱他:“林步月的丫鬟也不好对付,若实在问不出来,你也别急,我顺路再打听些葛同和他们几个的消息,尽快递消息给你,你有了证据再问。”
朱离嗯了一声,伸手环着乌桑腰身,他比乌桑还矮着一些,只靠在乌桑颈边轻轻唤着:“乌桑,程大哥……”
乌桑笑了笑,将朱离推开些:“好了,大哥回来给你带油炸金糕!”
朱离脸上竟也泛红,他自觉不能再依依惜别,只看着乌桑几个起落奔出好远,他才回朱府。
周兴怀认了罪,朱府里各院门前的守卫虽然撤了,但大门外的人却还在,朱离不确定府里是否还有官府眼线,只得还跟从前一般计划,他回了自己院里略事洗漱,便吩咐院里小厮大张旗鼓去绑了抱夏惜烟以及伺候林步月的几个婆子一起过来。
这次他先叫婆子问话,只把抱夏和惜烟按跪在门外晾了许久,等日近中天时,才叫人带了抱夏进来,朱离先冷冷哼了一声:“看来林府的规矩大,主子们问话时丫鬟尽可欺瞒了!”
抱夏却凌然不惧:“小人早说过姑娘声誉要紧,可是朱少爷如今可听见府里都说些什么么?姑娘新丧,这府里已把她名声全败了!”
朱离细细看着眼前这个秀丽的丫鬟,她真是一举一动都似真情实意,看不出半点伪装,到底是官家的人连下人都喜怒能藏于心,还是单单林步月的这两个丫鬟厉害?
“你劝林氏和葛同私奔时,可曾想过你家姑娘名声?”朱离眼神都不错的看着抱夏,只看见抱夏眼眸轻轻一垂便恢复了原样,快的几乎叫人难以察觉她的异样!
“血口喷人!”抱夏义愤填膺,气出了眼泪:“葛同是什么人,我怎会怂恿姑娘跟着他私逃!”抱夏咬牙切齿地想了一阵,忽然垂泪道:“定然是惜烟那个嘴碎的随意攀咬,只当人人都和她一般,瞒着府里替小姐胡乱作伐!”
朱离站起身来,沉声问道:“那么,《沉香谱》你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