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种不同怎么谈恋爱!
因为奚迟前两天刚参加完一场自主招生的考试,没怎么睡好,江黎怕他累,没让他收拾,随便聊了两句就找了个由头把人骗去睡觉。
安排28号下午出发,但百日誓师的行程从上午就正式开启。
《我相信》的音乐在操场循环播放着,校领导致辞,老师致辞,学生代表和家长代表一一发过言,百日倒计时正式上牌,就连高三食堂窗口的早餐都很应景地改成了“状元及第粥”、“金榜题名饺”之类的小彩头。
高三学子排着队走过百米终点处的“状元门”,开幕式才算结束。
下午,十几辆大巴车按照规定的时间驶入学校。
夜爬寿山的消息显然已经在高一、高二传开,大巴车开进来的时间又刚好撞上下午最后一节自习,学弟学妹纷纷扒拉着窗户和护栏朝外探脑袋挥手,热闹程度堪比送考。
小螺号也站在车边朝着他们拼命挥手,边挥边边朝着身后喊:“就一个百日誓师,学弟学妹是不是过于热情了一点?”
杜衡:“你可以听听他们都在喊什么。”
王笛凝神听了一会,就听到一句“学长请全须全尾的回来”。
王笛:“……?”
好“歹毒”的祝福方式!
“什么意思?就去爬个寿山,需要用到‘全须全尾’这种词?”
廖争拎着王笛的后颈领子就把小螺号带上了车:“爬完就知道了。”
寿山距离瑞城不远,但毕竟是邻市,多少也有点距离。
去的一路上,除了几位补觉的大佬,其余人都显得极其兴奋,尤其是王笛几个,一路上嘴巴就没有停过。
“磨刀不误砍柴工,读完高中再打开”的散群里也是消息不断,显然都在为高三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大型活动而兴奋。
晚上九点,大部队终于抵达寿山山脚。
因为是周一,走的还是夜爬路线,游客不算多。
寿山山顶常年不灭的顶灯在夜里爆发出强烈的存在感,一群人一抬头便是一道金光入目。
“看着也不远啊。”廖争随口说了一句。
王笛嗤笑一声:“就这!之前看高三学长在朋友圈发过照片,还以为多高呢,现在看看,我感觉学校发的登山棍都多余。”
“听说寿山的售票处在山腰,只要强者,从来不收弱者门票。”
“这么狂?”
“看我两小时拿下!”王笛刷拉一声,蹬开登山杖,带头冲锋。
两小时后——
王笛瘫坐在台阶上:“售、售、售票……”
“售票处没到,这是你问的第三十一次了。”
祝余:“‘就这’?”
杜衡:“两小时拿下?”
林文光:“小螺号,怎么不笑了?是生性不爱笑吗?”
寿山“百山之首”的美称绝不只是因为高度,更是因为一路一步一景的风光,哪怕是入夜也不见丝毫折损,一点也不逊色于白日景象,甚至因为凉气而凝蓄的稀薄云雾带出一种朦胧却磅礴的自然之态。
但越往上台阶越陡,王笛此时只有一个念头:“还有多久到售票处?”
甚至连山顶都不问了。
邱长清小观长喘着气走过来:“迟哥算了一下,以我们现在大部队的速度,如果不休息的话,大概还要2小时31分钟。”
王笛:“……”
“迟哥肯定算错了,”王笛捂着耳朵摇头,“我觉得日出其实也不一定要在百日誓师这天看,而且爬山这件事,你们不觉得有点伤膝盖吗?你们也知道的,我膝盖一向不太好,要不你们先上去,我在这里坐一个小时,简单休息一下,然后去停车场等你们,学校十几辆大巴停在停车场我也不太放心,万一被人偷了呢?”
所有人:“………”
谁特么闲着没事大晚上去停车场偷大巴!
王笛话没说完,衣领再度被廖争拎了起来。
走在前头的奚迟听到身后的动静,停下脚步,朝后看了一眼。
像是有人在哭。
“不用看了,”桑游拍了拍手上刚刚沾上的灰,“声音这么难听,除了小螺号还能有谁?”
奚迟:“。”
江黎没在意身后吵吵嚷嚷的一团,只低头看着奚迟在手中握了小十分钟还没少下去的饮料:“不喝了?”
“等下喝。”奚迟说。
江黎盯着他的表情看了几秒,忽地笑了下:“难喝?”
奚迟:“。”
饮料是桑游随手给的,他拿的时候也没注意,随手就开了,喝了一口才发现是提神的营养液,还是舌根发苦的那种。
江黎从他手上拿过那瓶营养液,三两下喝完,捏扁罐身,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和奚迟计算的大差不差,两小时四十六分钟后,大部队终于到达了售票处,看着售票处一块“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但也请量力而行”的宣传牌,所有人陷入沉思。
正想着该怎么自然而然地让售票处的工作人员看出他们已经不太行了,然后委婉地提出夜爬的危害,然后他们再顺坡表示“我们其实很想登顶看日出,但既然工作人员都这么说了,肯定有他的道理,要不我们就在这里等日出”的想法,老王宣布了一个噩耗。
“不用买票,来之前就已经订购过团体票了。”
“孩子们,不要停下你们的脚步,让我们继续朝着山顶出发!”
所有人的沉默震耳欲聋。
走过中门,看过与凌云楼同名的凌云石,走过香炉崖,凌晨四点三十分,终于到达山顶。
当金顶灯光沐浴在身上的一瞬间,所有人都有种“圆寂”的圆满。
“尸体”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祝余拖着残破的身躯,还不忘推推王笛:“你不是要在山顶拍照迷死朋友圈吗?还不起来?”
王笛:“……”
“几点日出?”地上有人开口问。
“6点31。”
“还看日出?不约。日上三竿再叫我,我要睡觉。”
江黎铺好垫子,奚迟坐在他身边,从并排坐着,慢慢变成靠着,最后不知不觉躺下,枕在江黎腿上。
奚迟鲜少在周围还有人的情况下做什么亲密举动,更别说周围还有这么多人,这是第一次。
“就躺十分钟。”奚迟说。
江黎笑了下,拿过保温毯盖在奚迟身上。
枕了十分钟,奚迟准时睁开眼睛,正想起身,后颈被江黎很轻地捏了下:“再躺会。”
奚迟嘴巴动了动。
“都躺着,没人看。”江黎淡声道。
奚迟下意识回头。
早已在黎哥警告的视线中收回眼神的一群人立刻躺平。
奚迟松了一口气,继续枕在江黎腿上。
“睡一会,日出叫你。”江黎轻声说。
奚迟“嗯”了一声,闭上眼睛。
等奚迟躺回去,不远处的王笛才躺在被石土顶得凹凸不平的地垫上,仰着无处安放的脑袋,拍着祝余,发出羡慕的声音:“我的余,我也想把我的脑袋枕在你的大腿上。”
他的余:“滚。”
小螺号:“好嘞。”
山顶在一片絮叨声中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被连续几个小时的行程勾出一身疲累。
直到6点一过,天边开始出现日出前的熹光,才慢慢有人从地上爬起来。
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声“太阳要出来了”,这一声好似山海的晨起钟敲响,一个接着一个的人醒来。
一路上,大半人都被望不到头的山顶减退了对日出的期待,越往上走,放弃的念头越多,也越想着“就一个日出而已,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可当天边越来越多的熹光和霞云积聚,所有人却又不约而同从地上站起来。
6点29分。
6点30分。
时间在这一刻无限拉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