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
“陆康南,醒醒,你发烧了。”方柠也扭了扭身子想挣脱开,但陆康南抱的太紧了,他就用头往陆康南怀里拱了拱,想把他弄醒。
可陆康南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很痛苦的皱着眉,呼吸也急促,混沌中他的手上终于松了力。
方柠也挣脱开陆康南,下床就往楼下跑:“齐叔——齐叔——。”
“哎,我在家,小方先生这是怎么了?”齐叔正戴着老花镜在一楼自己的房间里看书,一听方柠也声音急切的喊他,以为小夫妻俩又打起来了,鞋都没穿就跑了出来。
方柠也抓着齐叔的胳膊,慌的话都说不利索:“陆……康南发高烧,已经……已经不太清醒了。”
“我跟你上楼看看,小方先生你别害怕,我给许岩打电话让他马上来。”齐叔没顾上穿鞋,快步走到客厅,把田勇塞给他的那袋子药抱在怀里,一边打电话一边跟方柠也上了楼。
许岩家住的不远,十五分钟就到了。
就是如此,许岩来的时候,陆康南已经烧到了四十度,因为高烧呼吸很急促,几乎没了意识。
床头放着几盒打开的药,胶囊、片剂摊了一桌子,但齐叔和方柠也两个人试了好几次都没把药喂进去,急的方柠也眼泪都下来了。
白天的化验结果许岩看过,他知道陆康南就是过度疲劳导致的抵抗力下降,唯一的办法就是先退烧,然后好好休息几天,千万不能再劳累了。
陆康南的肺部功能不好,到了冬天尤其容易感冒发烧。虽然陆康南非常自律,身体锻炼的不错,但也扛不住他这么没日没夜的工作。
药喂不进去,许岩给陆康南扎了退烧的点滴,又用家用制氧机吸了氧,陆康南的呼吸明显好了些。
等把陆康南安顿好,许岩忙了一身的热汗,他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薄汗,对方柠也和齐叔说:“你俩别担心,陆总就是累的,什么好身体也经不住三天三夜不休息,连着飞四个城市,真当自己是铁打吗?他那个肺功能,我都懒的说他。”
方柠也坐在床边,拉着陆康南滚烫的手,抬头看向许岩,满眼担忧的问:“我听说半夜发烧会更厉害,许医生,陆康南不会有什么事儿吧,我怕他晕过去有危险。”
齐叔说:“是啊,要不许医生也今晚就住这吧,万一晚上陆总病情有什么反复,你在这我们也放心一些。”
“行,今天我留下,那就辛苦小方先生了,我白天让陆总去医院,他不听……。”许岩也是一脸无可奈何。
齐叔忙不迭的点头,说:“明白,谁也拧不过陆总,许医生,我带你去客房休息。”
许岩刚往门口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方柠也说:“对了,小方先生,如果你去过花房,立刻换掉身上的衣服,陆总现在呼吸道和肺部都很脆弱,不能再受刺激。”
“好,我立刻就换。”方柠也忙不迭的跑去了衣帽间,又把换下来的衣服装进了收纳袋里,才算稍稍放心。
齐叔和许岩老父亲一般同时叹了口气,一起走出了主卧。
方柠也回到卧室,陆康南睡的并不安稳,额头上和脖颈处浮着一层薄汗。
“怎么出这么多汗,这样没事吗?不会脱水吧。”方柠也一步三回头的去浴室拿了一条毛巾给陆康南擦身。
毛巾轻柔的摩擦着他的额头,陆康南纤长的睫毛颤抖了几下,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高烧好像把他的力气都抽干了,陆康南连眨眼都是缓缓的,他看着方柠也,好像受伤的野兽被好心的小兔子捡回家照顾,目光中有一瞬本能的错愕和警惕。
方柠也立刻在陆康南的胸口抚了抚,用他软糯糯的声音安慰道:“别怕,那……那个……你出了好多汗,我给你擦擦身,没事的啊。”
方柠也连照顾自己都不会,更别说照顾生病的陆康南了,但他努力的回忆着小的时候生病时,父母是怎样照顾自己的,硬着头皮有样学样,奶声奶气的哄着陆康南。
陆康南不知道听没听懂他的话,眼睛迷蒙无神的定在方柠也脸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方柠也脸颊一红,避开那灼人的目光,解开陆康南的衬衫给继续给他擦汗,左侧锁骨下面的伤疤在床头灯下尤其明显,方柠也一时没忍住,有些心疼的在那道骇人的伤疤上摸了一下。
没想到陆康南忽然抓住了方柠也的手,手腕被握住的地方,热度烫的吓人。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碰就是,对不起,不碰了啊。”方柠也在那道伤疤上吹了吹,以为自己碰触陆康南的伤口,又惹陆康南生气。
没想到陆康南急促的喘息了几次,他用尽力气抓着方柠也的手,眼中竟噙着眼泪。
“怎么了?为什么哭啊?身上难受是不是?哪难受你告诉我,我给你揉揉。”
方柠也这个时候虽然担心,但他却不受控制的有些走神的想:陆康南这个眼中含泪的模样应该这辈子也见不到几回,不如给他拍张照,以后欺负我的时候我就威胁他,一定会有用吧。嗯!
方柠也打完如意小算盘,刚要拿起手机,就看陆康南眼中含泪的看着方柠也,断断续续的说:“医生,救我哥……求求你,救救……我哥,他伤的比我重,我……,我放弃治疗……。”
方柠也猛的愣在那,趴在床边声音软糯糯的说:“放弃治疗?陆康南你是做噩梦了吗?醒醒,你在家里,没事了。”
方柠也想把陆康南叫醒,但他看了看陆康南的那道丑陋的疤痕,好像忽然明白了些什么,迟疑了几秒,然后壮着胆子轻声问:“为什么放弃治疗啊?”
陆康南拉着方柠也的手越发收紧,因为用力过猛而微微颤抖,他嗓子已经肿胀沙哑,有些费力的说:“医疗费只够一个人,我不治了,救我哥,救我哥……。”
陆康南发烧温度太高,人已经不太清醒了,应该是回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但那只言片语听得方柠也心里闷堵的难受,像一根针在心脏里游走。
他从来没想过如今算得上呼风唤雨,三百多万的手办随随便便当玩具送的陆康南,在他不为人知的过去,竟然会有为了医疗费放弃治疗的时候吗?
方柠也把陆康南的手掌按在自己的脸颊上,在那干燥滚烫的手心里寻求安慰般的蹭了蹭。
但看起来,反倒更像是一个小狗幼崽正在用自己微弱的力量努力的去安慰他虚弱的主人。
方柠也从来没想过,那个看起来无所不能,总是面无表情,看起来没有一丝感情的陆康南也会这样脆弱无助。
方柠也在陆康南的手心里亲了亲,轻声的问:“陆康南,你的身体就是因为放弃治疗留下了后遗症吗?你当时一定很痛苦吧,你也像今天这样,哭了吗?”
但陆康南好像根本听不懂方柠也说什么一样,只是定定的看着他,连眨眼都是缓慢的。
“你别怕,我以后会好好对你的,现在咱们有钱了,哦,不,是你有钱了,以后我也努力赚钱,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放弃你,嗯嗯。”方柠也给自己打气一般,说完了还自顾自的用力点了点头。
不知道是这句话安慰了陆康南,还是药物开始发挥作用,一阵强烈的疲倦感袭来,陆康南有些支撑不住了,他的睫毛颤动了几下,闭上了眼睛。
一滴眼泪在陆康南闭眼的瞬间从他的眼角流下,方柠也的目光追随着那地滴晶莹的眼泪,直到那滴眼泪顺着脸颊没入发髻。
他凑近陆康南,在那道泪痕上轻轻一吻。趁着陆康南睡着,方柠也把前几天的那张无限额度信用卡,放回了陆康南的钱包里。
然后方柠也学着自己母亲的样子,覆在陆康南的耳边用他软糯的嗓音轻声哄着:“没事了陆康南,已经没事了,乖乖的睡吧,我抱着你睡,抱着你就不难受了。”
因为陆康南太高大,方柠也抱不动,所以他轻轻爬上床,把陆康南的手臂掀开一些,然后自己钻进了他的怀里,又把陆康南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