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急了要吃狼
显而易见的是,这些“真相”容易刺伤小家伙脆弱的心灵。
于是郎栎一句都没说。
一边是同族那些吵吵嚷嚷、每一顿都要吃肉的幼狼们,一边是贴心善良、软乎乎的小乖崽。
同样是幼崽,怎么就差那么多?
究竟选哪边,甚至不需要犹豫。
“我可以留下来吗?”
涂聿扭过小脑袋,看了看那座萝卜小山,很是认真地道谢,“谢谢你帮我挖了这么多好吃的萝卜。”
他抬头望向白狼,两只毛绒小爪搭在一起,略显纠结地磨搓几下。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跑步不快,连拔萝卜都摔跤,劳烦你费心照顾我……我却帮不上你的忙,唉。”
兔兔还惦记着“当诱饵”。
十分惆怅地发出叹息声。
小爪子一会儿摊平,一会儿收拢成小圆球状,涂聿又想起更重要的事情,小声说:
“而且我还要去找母亲……我不知道母亲去哪里了,但我一定要找到她。”
漂亮的眼眸轻眨几下,小兔子抬爪搓搓自己毛乎乎的小脸蛋,多次重复“洗脸”的动作。
过了一会儿,他放下小爪子,郑重地补充道,“因为我有话要对她说!”
“你的母亲?”
狼瞳微眯,郎栎立时想到兔兔身上的奥秘,说不定与他的母亲有关。
身形高大的雪狼忽地趴伏下来,略微凑近些雪兔的身边,恍若随口一问:
“她也是雪兔吗?”
涂聿顿时愣住,两只小爪子紧扣在一起,歪着头陷入回忆,片刻后才回答道:
“她……她不是兔子……”
母亲的耳朵是三角状的,跟雪兔的长耳不一样。
身上的毛发并不是纯粹的白色,而是红棕色的。
不仅如此,就连涂聿自己都跟兄弟姐妹们长得不一样。
红眼睛、粉耳朵,体型差了一倍,跑起来的速度也差得很远。
兔兔从未考虑过这些琐碎的细节,一时间都有点混乱了,眼神透出几分迷茫。
“我们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可她的确是我的母亲呀……”
“萝卜要全部带走吗?”
郎栎没再追问,已然默认小兔子的答案是“留下来”,转而提起他最喜欢的食物。
被这么一打岔,涂聿的注意力果真偏移开来,不再纠结于母亲的外貌。
他来回蹦跳着,悉心挑选出最大的一根胡萝卜,抱在怀中。
小胖球围绕着萝卜山转圈,粉嫩的耳朵上下翻飞,身形灵动又可爱。
他很是容易满足,抱住其中一根萝卜,语调微扬:
“我不贪心,只带一根就好!”
在涂聿说完话的同一时间,迅疾的风吹起落雪。
雪花不断飘摇、晃荡,扑簌簌地落于萝卜山表面,半遮半露地挡着。
眼看着小胖崽蹦到身边来,雪狼维持趴伏的姿态不动,试探性地伸出一只前爪。
锐利的尖端收得干干净净,确保不会伤害到小兔子脆弱的皮肤。
“背你。”
郎栎话一出口,忽觉态度略显冷硬,话音一转,特地补充道:
“……好不好?”
“怎么背呀?”
自从感受到白狼的善意之后,涂聿就变得放松许多,抬起小爪子凌空比划了下。
“我其实有点恐高……好吧,只有一点点哦!”
他有话直说。
半点面子都不给自己留的那种。
郎栎瞧见兔兔这副抬头挺胸的小模样,绷不住笑意,险些戳破他曾经被吓得喊“救命”的事实。
“嗯,好,只有一点点。”
涂聿揣着一根胡萝卜,主动凑近雪色巨狼,像是捧着礼物,准备向慷慨的主人翁道谢。
连尖长的狼牙都可以暂时忽略。
乍一看起来是个乖乖软软崽。
然而一开腔,就只剩下娇嗔。
他将小脑袋往狼耳上一搁,半是抱怨半是撒娇地强调道:
“再说了——都怪你长得这么大只,我爬不上去呀!讨厌!”
“所以我帮你。”
雪狼并没有跟娇气的白团子计较,宽厚的爪垫一伸,示意他踩上来。
难得的温和。
简直不像一只独据一方的猛兽。
小兔子全然不知狼王是在区别对待,还以为他向来如此温驯,并喜滋滋地给出评价:
“谢谢,你真好!”
小爪子朝前一抓。
雪白的小圆球顺势趴稳了。
接下来脚也得跟上。
可惜现实总是太过残酷。
涂聿单爪抱着一根胡萝卜不愿撒开,严重影响行动。
萝卜的根茎卡在小肚子那边,形成一道稳固的防线,短短的小脚试图往上跨,却没能成功。
郎栎等了半天。
只听见小家伙在那“嘿哟!嘿哟!”,小屁股一拱一拱的,进展却依旧为零。
他本可以直接帮忙,又不想打扰小兔子忙活的劲头。
只好默默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小毛团叹息一声,懒洋洋地趴着不动时——
郎栎顺势抬起另一只前爪,拨了一下,再将其放到自己的脖颈间。
雪白的长毛扑面。
小团子陷入其中。
涂聿在雪狼的背上悠悠然翻了个身,闻见一股清浅的檀木香。
这抹温暖令他感到熟悉,像是回到在木屋休憩的夜晚,逐渐松懈的心弦在这一刻彻底松开了。
小兔子斟酌一瞬,主动撒开那根抱了很久的胡萝卜。
在美味跌落下去的同时,他探出小爪子,抱住白狼的颈项。
小脑袋凑过去“啵”了一下。
对于涂聿而言,这是一种表达亲近的方式,也代表着防线正在消失。
他一击即退,重新缩成雪白的一团,小声地说道:
“谢谢你对我这么好呀……”
第6章 陆
6
郎栎先是听到一声清脆的“啪嗒”,转眼即见胡萝卜掉在身侧。
紧接着,脖颈处传来些许湿润润的触感,只一下就飞快撤离。
他能感受到小家伙团成一个小球,软糯糯的嗓音落在耳畔:
“谢谢你对我这么好呀……”
闻言,郎栎不由得心想:
如今这般就算“好”了吗?
这才哪到哪。
心念一转,他到底没有说出口,与其用言辞来表达,不如直接落到实处。
雪狼探出前肢,抓住小兔子遗落的那根胡萝卜,送回背上。
在心中默念三个数,果不其然收获到一句甜软的“谢谢你呀”,礼貌又乖巧。
尽管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但郎栎已然摸透兔兔静不下来、喜爱热闹的性子。
“我带你去外面逛一圈吧,想不想去看看?等你玩累了,我们就回来。”
狼王深谙交谈的技巧。
乍一听“外面”“我们”“回来”几个关键词,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兔子亲口答应要留在他身边。
“唔?”
小迷糊蛋完全察觉不到这些微妙的细节,注意力放在“玩”上,茫然反问道:
“我们去哪里呀?”
雪狼随意选定一个方位,迈步向前,脚印渐次落于雪地。
他的步速并不快,步伐与步伐间的跨度却很大,三两步就能顶过小兔子十来步。
“你不是说要找母亲吗?”
郎栎仅仅是提出建议而已,具体要如何选择,还得看小家伙自己的想法。
“想往哪走都行。”
“唉,我真的不知道母亲去哪了,就是几天前一觉醒来就没看到她,大概是把我丢掉了吧。”
小兔子略显惆怅地长叹一声。
年幼的小胖崽本就是黏人的性子,极度缺乏安全感。
总是习惯性地寻求保护。
当时那只小小的兔兔趴在土洞边缘,四处张望,却找不到熟悉的棕红色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