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三界都以为我俩有一腿
不过闫御大概有幸运加成,他喜欢的东西到最后总会千方百计弄到手,比如浮生若梦,比如灵犀玉瓶。
狄九徽想给他个惊喜,虽然他俩之间可能生了点龃龉,但就如素桐说的,以往又不是没有过。
之前在灵山的时候,他们打着天庭的名义,装作天庭代表团访问西天,口头上说着进一步加强友好关系,推动合作交流,体会当地风土人情,实际上混吃混喝。
地藏王菩萨一听他们用词如此专业,没混个百八十年练不出这地地道道的一口,顿时就信了,热情地拉着他们说要给他们表演个节目,当下指挥着坐骑谛听跳火圈、走钢丝、梅花桩上舞龙舞狮。
他俩一边鼓掌叫好,一边醉翁之意不在酒地看向地藏王菩萨放在一旁的法器金锡杖和宝珠。
锡杖能震开地狱之门,掌上明珠能光摄大千世界。
不知道是谁先提出来的——狄九徽认为是闫御,虽然他也同意了,但绝大部分责任在闫御身上——秉着增长见识开阔眼界的想法,他俩一拍即合,偷鸡摸狗地上前观赏这两件法器。
地藏王菩萨浑然未觉,他在一声声的夸赞中迷失了自我,一环扣一环地展示着高超的技巧,还把其他三位菩萨的坐骑召来,配合他一起耍。
金毛犼无语凝噎:“他不会真以为他很厉害吧?”
六牙白象想捂脸:“我修炼了千年,都化人形了,怎么可能听不懂这几个指令。”
狮子恼火:“文殊菩萨居然同意了,太屈辱了!”
谛听生无可恋:“谁让他们三个斗地主出老千被地藏王菩萨抓住了呢。”
“你们西天灵山还有斗地主呢?”地府观光团的游客问道。
小沙弥双手合十,笑眯眯道:“文化交流嘛,不然这些年形形色色的代表团白接待了。”
狄九徽和闫御此刻正沉浸在法器的华光中,不知道又是谁提出来的——闫御认为是狄九徽,当然他也有没拦住的责任,可那只占了一小部分,大头在狄九徽那儿——说要试试这法器的威力,于是他们就试了。
结果非常不尽如人意,那金锡杖和宝珠对撞在一起,两者迸发出金灿灿的光芒,然后两个当场裂开了。
他俩瞬间傻眼了。
地藏王菩萨被这不算小的动静吸引,他看了看掉在地上裂成两半的法器,又看了看始作俑者狄九徽和闫御,嘴唇一颤抖,手掌一哆嗦,用来表演杂技的火圈顿时窜高三十丈,刚好燎秃了从顶上飞过的大鹏鸟。
“都怪你。”
“怪你。”
“是你提出来的。”
“是你点头同意的。”
“全是你的错。”
“你也跑不了。”
狄九徽和闫御互相推诿互相指责,吵着吵着就打了起来,打着打着他们就逃之夭夭了。
据说后来大鹏鸟告到了如来那里,地藏王菩萨挨了训受了罚,患上了“官方术语恐惧症”,还永不许再指挥坐骑表演杂技,相当凄惨。
回忆往昔,峥嵘岁月,他俩经常意见不合大打出手,这次还没动手呢,稍微哄一下肯定没问题了。
狄九徽想挺好,可他万万没料到回到玉浮洞等着他的不是别别扭扭的闫御,而是空空如也。
整个房间像遭受了入室抢劫被洗劫一空,名贵的挂饰、摆件、书画、地毯之类的全没了,偌大一个洞府,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留下,活活被搬空了,连桌角镶着的金边都被丧心病狂地撬了下来。
住了这么久的地方一瞬间变得好陌生,狄九徽里外找了个遍,根本没找到闫御人影,他脑子一懵,闫御该不会……和潆溪私奔了吧??
他冲出门去,逮住现场唯一鱼证问闫御哪儿去了,锦鲤挣扎着说不知道,说闫御从外面回来精神状态就有点不稳定,之后大刀阔斧地收拾细软,看上去要跑路。
锦鲤还跟他哭诉,说莲花池里养了只蚌,吐的珍珠都让闫御扣走了,还说要不是自己修炼了没几百年,鳞片还不值钱,不然也得被闫御蝗虫一样的行径刮走。
犯事了,他绝对犯事了,把玉帝打了都不至于这兵荒马乱,他得犯了多大的事儿?
狄九徽脑子里乱糟糟的,想找人问问闫御跑哪儿去了,可就他堪称灭绝的人际关系,自己称得上唯一联系人,闫御是失物,他就是招领。
他在蓬莱彷徨地转了几圈,又去天庭转了几圈,白玉京报社里千里眼和顺风耳奋笔疾书,写着明天的报刊,柜台后潆溪不见影踪。
他问两人有没有见到闫御,两人摇头,千里眼说自己只看谁和谁打起来了,顺风耳说自己只听谁和谁骂起来了,无心关注其他人。
狄九徽又问他们潆溪哪儿去了,顺风耳说老板有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由他俩代班。
不会真私奔了吧?
狄九徽看了看没送出去的灵犀玉瓶,好像自讨了个没趣,恹恹地回自己洞府。
当初闫御离家出走,辗转流落四方,而后遇上狄九徽,他俩一起在月老祠住了段时间,闯下不少祸,不好继续赖下去,于是结伴去五岛十洲考察了一遍,几番对比决定在蓬莱定居。
闫御独自占了不浑山,狄九徽就在他旁边挑了个南榆山,两座山峰之间挨得挺近,说起来他俩还是邻居。
无精打采地回到自己地界,狄九徽一推门,一道堪比暗器的金光直射而出,他猝不及防,差点被闪瞎眼。
满屋的金银玉器聚集成堆,一处空隙都不放过,闫御静静坐在中央,被满堂华彩簇拥着,他不知道待了多久,直到开门声响起,方才抬起头牢牢注视着眼前的身影。
狄九徽看着四面八方的灿亮锦绣,愣了愣,道:“仇家报复,你要跑路,所以财产转移到我这里?”
“我在等你。”闫御似乎很久没说话了,嗓音有些干涩,他把多年来收集的宝物毫无保留地往前一推,眼眸浮起恳求之色:“都给你,别生我的气。”
像是怕狄九徽再如那晚般头也不回地离开,闫御倒豆子一样飞快说道:“我和潆溪什么都没有,那支笔不是他主动送的,是我拔了他的羽毛,我以为你会喜欢想送你,这些天也不是故意躲着你,是我自己……干了一些糊涂事,不知道怎么就弄成这样了。”
“你不在的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很后悔当时没有拦住你跟你说清楚,你说不介意,可我很怕你不介意,不介意等同于不在乎,那样的话,我每一个和你有关的私心都会患得患失。”
想拦的,只是突然间就胆怯了,小九的态度显而易见,再追上去寻根究底的问,不过是让自己更难过一次。
为什么现在又敢了?
大概是与失去相比,胆怯不值一提。
狄九徽安静听完,反问他:“我不介意当时为什么会走?为什么一连多天都不回来?”
闫御一呆。
“我很介意,我一点都接受不了你喜欢潆溪,别说是潆溪,任何一个人,无论是男是女是妖是仙,我都受不了,连想一想都很生气。”
憋了很久的心里话总算说出来了,想起闫御的红线,想起闫御心里装着的那个人,他就烦躁到想把他情根掐断。
狄九徽吐了口浊气冷静了一下,扭头看向周围各式各样的宝物,“这些东西你花费了很多心血,几千年里一点一点积攒的,就这样全都给我不可惜吗?”
平日视若珍宝,如今闫御看都没看一眼,凝视着狄九徽的眼睛里攀上了笑意,“我知道什么对我最重要。”
狄九徽忍不住笑了下,很无奈道:“你把桌角的金边都拆了,怎么想的,倾家荡产也不至于扫荡得这么干净吧。”
闫御说:“侧面烘托出我很有诚意。”
“给你看个东西。”狄九徽把藏了一路的灵犀玉瓶捧到闫御面前,眼睛亮晶晶的,“我们俩心有灵犀。”
一个去龙宫求宝,一个拱手送出全部家产。
瓶子里的情人泪银河般缓慢流淌,闫御心底某一处软得不成样子,所求近在咫尺,他还口是心非地说:“你和那只狐狸挺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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