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兄决定放弃治疗
对没用的人,殷千阳从来都不会多看一眼。
当年对他不就是这样?
因为他入了魔道,没法再成为他的助力,只会变成阻碍,于是便将他赶出重华,不闻不问,即便后来正面相遇,也立即闪避,好像他花遥是什么腌臜不堪的秽物,看一眼便会脏了他的眼睛。
可是,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殷千阳为什么会把唐尧抱进怀里?还小心安抚?
唐尧到底有什么价值,值得殷千阳如此做?
花遥想不明白。
他被殷千阳搂在怀里,呼吸间尽是剑修身上的气息,冷冽中带着一丝檀香的气味萦绕在鼻尖,像遥远的过去和年少懵懂幻梦中的那样,将他笼罩在内。
花遥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他还是那个年幼的自己,殷千阳还是那个关心他、宠爱他的师兄,后面发生的事都只是他做的一场噩梦。
等梦醒了,他就可以扑到师兄怀里,尽情撒娇,说自己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必须要师兄陪着才能忘掉。
一瞬间之后,花遥清醒了过来。
看来那场浮生梦对他的影响比想象中还大,竟让他有些分不清真实和虚假了。
花遥无声嗤笑一声,眼中重新被冷漠覆盖。
他抓紧了手下的衣服,把头埋在殷千阳的肩窝,点点头,闷声道:“……好,我都相信师父。”
快点露出你的目的吧,可别让我失望啊,我的好师兄。
作者有话说:
周二见:D
第24章 秋娘
大约是殷千阳的承诺起了效果,唐尧慢慢收了眼泪。
从殷千阳怀里坐起来,看着自家师父濡湿的衣襟和袖口,少年捏着衣角,面色有些赧然:“对不起师父,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无妨。”
殷千阳站起身,摸了摸少年的头,道:“你在此休息片刻,我去寻你师叔。”
少年乖乖点头。
殷千阳走出房间,赵瑜也刚好从药房出来,见到他,走了过来。
赵瑜低声道:“师兄,我刚刚已经问过先生了,先生说,师侄身上的蛊毒大概十天之后会再发作一次,以后每次间隔都会变短,有师兄你的灵力压制,也许发作起来会缓和一些,但最多只能维持半年,半年之后,若还是没能解掉蛊毒……”
话语未尽,但两人都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殷千阳淡淡道:“我带他去蝴蝶谷。”
赵瑜愣了一下,表情倒也没有太意外,默默点头:“也是,要说还有谁能解决师侄身上的蛊毒,恐怕也只有他了。”
收拾了一下心情,赵瑜问道:“师兄,你们何时动身?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师侄怕是也累了,我家在这附近有座宅邸,不如到宅子里住一晚,休整一番,明日再走?”
殷千阳微微颔首:“也好。”
“那我先回去让他们准备准备,待会儿让师侄好好吃一顿,师兄,我去去就来。”
赵瑜离开了,殷千阳则继续待在院中。
他也养过孩子,知道这么大的少年脸皮最薄,方才趴在他怀里哭了那么久,只怕唐尧现在已经懊恼得不行了,便想着给他留些独处的空间,让他自己平复。
假如屋里的真是个十四岁的少年,哪怕是十四岁的花遥自己,恐怕也会如他所想,羞耻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只可惜不是。
只有壳子十四岁的花遥面无表情地擦了擦脸,听着外面两人的谈话,垂眸思索。
蝴蝶谷?
那是哪里?为何殷千阳二人如此笃定,那里有人能治好他身上的蛊毒?总不能那么巧,那位失踪多年的医仙就住在那,还正好让殷千阳知道?
刚刚那个医修老者所说,都与花遥料想中大差不差,唯一一点蛊毒发作程度的问题,也有唐尧“失踪”的那段经历来圆。
只要他不说,没人知道“唐尧”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看出他气血亏损,元气大伤。
若说还有什么困扰,便是如那医修所说,蛊毒不解,这具身体便只能撑半年。
这句话也是真的。
这具身体本就因献祭濒死,他复活以后,也没有好好调养,还再度亏损了一通,导致蛊毒来势汹汹。
但这点困扰,在他得到赤血花之后,便不存在了。
赤血花的茎叶乃至阳之物,是压制蛊毒的最好灵药,花和根前者能补足气血,后者可固本培元,让这具身体服用,最适合不过。
纵然不能完全解毒,但把寿命延长个三年五年的,不成问题。
三五年的时间,足够他杀了殷千阳,再去寻找其他灵药了。
摸了摸怀里的干花,花遥有些犹豫。
赤血花虽然药性温和,但这具身体却有些过于虚弱,服下赤血花之后,需要运功吸收,否则就会气血过度充盈,变成另一种形式发挥出来。
这几日他一直待在殷千阳身边,与其形影不离,找不到服药的机会。
原想着过两日找个借口避开殷千阳,把这几株灵花用了,但现在殷千阳要带他去蝴蝶谷,万一那里面住的真是那位医仙张飘渺,倘若不是名不符实,那他恐怕能看出来自己服过祛毒之物,到时候,就不好解释了……
还是再等等,等去了蝴蝶谷,见过那个让殷千阳如此笃信的人之后,再用赤血花压制蛊毒。
过了不久,赵瑜回来了,老者的药也抓好了。
董明德将一个瓷瓶递过来:“这是师父配的药,我把它制成了丹丸,用起来方便些。平时一日一次,一次三粒,若蛊毒发作起来,可再多服三粒,能减轻一点疼痛。”
殷千阳接过瓷瓶,收好,拱了拱手:“多谢。”
董明德连忙还礼:“仙君客气。”
赵瑜已经在一旁候着了,等自家师兄付好诊金,上前道:“师兄,我们走吧。”
殷千阳点点头。
赵瑜便朝屋里喊了一声:“师侄,走了。”
屋里应了一声,过了会儿,少年出来,三人往医馆外走。
刚走出大门,旁边突然传来一道有些惊讶的声音:“紫羲仙君,赵真人?”
三人循声望去,看见来人后,花遥挑了挑眉。
又一个韩家人?
来人是个年轻男子,头戴玉冠,一身镶边锦袍,腰佩蛇形玉饰,手上还扶着一个柳青衣裙的女子。
见众人望来,男子主动上前行礼,自报家门:“晚辈韩行远,舒州韩氏中人,见过仙君、赵真人。”
他又示意了一下身边的女子:“这是内子,秋娘。”
秋娘默不作声,跟着行了一礼。
殷千阳神色淡淡,看了一眼他腰间的玉佩,赵瑜也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接过他的话茬。
“原来是韩大公子,不知韩家主近来身体可好?”
“不敢,真人唤我名讳便可。”韩行远连忙摆手,笑了一下,“家父一切安好,多谢真人关心。”
他看了看三人身后的医馆,神色带上了几分殷切:“我见几位刚从里面出来,敢问真人,可是来寻李圣手的?圣手他今日还接诊吗?”
赵瑜没答,先问了一句:“韩公子是来看病的?”
韩行远叹了口气,苦笑道:“不是我,是内子。秋娘身体一直不好,体弱多病,看了许多大夫都治不好,我便想带她过来,找圣手看一看,可惜来了几回,圣手他老人家都推脱有事,不愿见我们。”
他有些急切地看着赵瑜,央求道:“真人,您若认识圣手,能否看在家父的面子上,帮晚辈引荐一番,我可以不进去,只要他给秋娘看看就好。”
“这……”
赵瑜看了一眼那被称为“秋娘”的女子,女子一身柳裙,相貌柔美,脸色看着有些苍白,黛眉轻蹙,仿佛笼着数不尽的哀愁,确实有几分久病缠身的样子。
他又看了看韩行远,男子脸色焦急,眼中的担忧和恳求同样不似作伪。
赵瑜沉吟了一会儿,最终道:“我可以帮你问一问,但要不要见你,得看先生他自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