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当天道之子很多年
除了商业区的E塔,阿诺德现在对所有的分塔都抱有着一种警惕的情绪。
谁知道那分塔下面会不会也被反抗军挖空了做出数层深的基地?
于是,他向商长殷做出了一个提议。
“我们自己去看一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这个提议实在是太作死了,但是其中却又饱含着一种少年的天才对于自己的绝对的自信。
“你来决定就好啊。”商长殷无所谓,“我不是被你【雇佣】来的打手吗?”
他开了个玩笑:“那当然是金主指哪打哪。”
阿诺德回忆了一下商长殷当时在C塔里面的战斗力,顿时觉得自己这个打手雇佣的可实在是太值了。
为了让在种植区种下去的各种作物能够更好的生长,种植区当中会模拟白天与黑夜、乃至于是四季温度的变化,这里或许也是整个【硅基】位面当中唯一能够见到昼夜变化的区域,颇有一种在人类步入了这种无论是天气还是季节,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藉由机器去操纵和完成的世界之前的、非常古早的时候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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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蒙斯家族的小少爷的到来,在整个种植区都掀起了轩然大波。对于这个跺一跺都能够引起整个【硅基】位面动荡的财阀,没有谁能够用平等的心态去面对。
而更让人觉得烦恼的是,这位小少爷显然并不怎么按照常理出牌,居然直接找上了某一处田区,完全不管现在天色已经渐晚,根本不是正常的社交礼仪的情况下,应该拜访的时候。
尽管心中腹诽又疑惑,但是负责照顾这片田区的研究员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这位难缠的小少爷。
真奇怪,据说蒂蒙斯家族的这位继承人拥有着极高的、一等公民的资质,是蒂蒙斯家族精心培养的“王牌”,之后必然是要进入军部,为蒂蒙斯家族谋取更高的利益和地位的,怎么突然对种植田地这么感兴趣了?
他以后又不可能进入种植区来进行研究和种植。
尽管在心底疯狂的腹诽,但是他们依旧得打起精神来应付这一桩大晚上不让人休息的麻烦事。
于是,自然也就没有谁注意到,那和蒂蒙斯少爷一起来的另外一个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队伍当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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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长殷带着渡鸦,轻快的在监控的死角当中穿行。渡鸦的那一双猩红色的眼珠当中隐隐的焕发出暗沉的、血色的光,于是周围的那些漆黑的阴影便全都朝着这里汇聚,并且裹在了他的身上,就像是一件轻薄的黑色的长衣。
但是有这一件长衣的隐匿,他便几乎与整片夜色都融为了一体,现在就算是和谁面贴面,只要不出声,对方说不定都不可能有任何的发觉。
在科学侧的世界当中使用神秘侧的能力……这就完全是作弊一样的行为了。有如机械降神,彻底的打破了原本的所有的规则与约束,成为了根本无从被预料、自然也就更加没有办法去防备和应对的手段。
所以世界与世界、位面与位面之间才会拥有非常严苛的划分,轻易不能够互相连通,否则的话就会导致秩序的紊乱与缺失。
而那绝对不是大多数人所期望看到的场景。
眼下,商长殷便是在利用这样的便利去行事。
这便是阿诺德之前和商长殷商量好的计划。由阿诺德在明面上吸引绝大多数的注意力,而由商长殷在暗地里去探明在这里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阿诺德实在是疑心,说不定在这D塔当中也存在着反抗军的手笔,所以在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前,并不宜打草惊蛇。
而商长殷知道的要比他更多一点。
反抗军的首领已经和他拥有了约定,而情报商也在那之后将很多反抗军所享有的情报全部都向商长殷开放。
整个【硅基】位面一共有五座分塔,以及五个围绕着分塔建立的边缘区。
其中,工业区的C塔与教学区的B塔已经在暗中完全的落入了反抗军的掌控,这也是当年真正的夏安可以在稚龄之时仍旧带着阿廖莎从教学区成功离开的原因。
很难说当初反抗军究竟在暗中帮了多少把手。
而除此之外,商业区的E塔与种植区的D塔,也都有一半可以被反抗军的势力所影响和辐射到。唯一让他们没有办法插手的只有军事区的A塔,但就算如此,A塔当中也并不是一点也没有反抗军能够撬动的力量。
总而言之,在了解了一切之后商长殷想,如果不是因为尖晶塔的统治实在是太过于无解,像是“天”一样横亘在所有人的头顶,那么这个位面当中或许早就已经被革新和换代了。
而在商长殷所了解到的这些情报当中,反抗军可从来都没有动过种植区的土地分配。
那么就很有趣了。
究竟是谁偷偷的改换了其上种植的作物?
商长殷裹挟着黑色的阴影,像是夜色当中的一抹幽魂。当他从某一处土地上经过的时候,原本安静的停在肩膀上的渡鸦突然抖了抖翅膀。
“等一下……”渡鸦说,“这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那是让渡鸦觉得非常舒服的、并且也非常熟悉的东西,就像是从身边流过的温泉的水,也可以是最喜欢吃的甜美可口的小蛋糕。
而能够让渡鸦产生这样的感觉的……
只会是死亡。
他原本就是追逐和牧使死亡的信使,宣读终焉的告死鸟。是诸天万界当中,与死亡牵系最多也是最深的存在。
商长殷也知道这一点。
所以,换句话来说,渡鸦的这一份预警所代表的即是,在他们的脚下正踩着的这一片地面之下,有无数的死亡在其中汇聚,滋生蔓延。
那会是……什么?
“总不可能是尸坑吧。”商长殷开了个玩笑,“那也太恶心了。”
而且在科技已经发展到了这样的程度的世界当中,真的还会有这样蛮荒而又残忍的事情发生吗?
无论是说的人还是听的鸟,谁都没有把这个当真。
可是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或许就是经不住念的,眼下被商长殷完全的抛到了脑后去的这个想法,在十来分钟之后,却居然真正的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那当然不可能真的是尸坑,但是比起尸坑来,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这是建立在地下的一间空旷而又巨大的地下室——或者说是仓库,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散发着惨白的光泽。
而在这些惨白的光泽下、被像是物品一样堆积在巨大的仓库当中,却是人。
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们当中有的一息尚存,有的已经死亡。活人与尸体混杂在一处,即便是在浓度过高到呛的人头皮发麻的的香薰的味道之下,仍旧能够若有若无的闻到疾病与死亡所带来的腐臭。像是根本没有办法被掩饰掉的罪恶。
而这样的方间的仓库远不止一间,渡鸦在粗粗的感知了一下后告诉商长殷,它们就像是格子一样铺开,占据了非常非常广阔的面积,几乎要让人疑心是不是整个种植区的地下都被挖空了这样存储着这些半死不活的人……或者一具具刚刚断气的尸体。
谁能够想到,在那些氤氲馥郁、美不胜收的花海之下,居然是如此的反差巨大而又格格不入的、人性最卑劣的丑恶。
而眼前这一幕,只要一个人尚且还抱有着作为人最基本的同理心与道德感,那么都不可能在见到这样的一幕之后还内心毫无波澜。
不如说,商长殷甚至是感到了一种久违的愤怒。
他的面上虽然并未显露出什么,然而和他拥有着契约相连的渡鸦却能够感知到,对方是真的生气了。
黑羽的鸦歪着脑袋想了想,发现商长殷其实平日里的情绪控制都堪称稳定。即便是当初五个超等位面围攻他的世界的时候,少年也未曾表现出如此的怒意来。
充满了鲜活的生机的、与这周围的一切都过于格格不入了的少年走上前去,轻易的打开了门上的锁,随后半蹲了下来,完全不在意那些污秽、病气与死亡,扶起了就在门口的、离自己最近的生者。
“我是专门来这里的调查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