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祂直接丢掉那只小白鼠。
　　实验室雪白的墙面上多了坨粘着在上面的烂肉，血还在往下滴。
　　叫做拉斐尔的人造人，说到底也不过是小白鼠。
　　小白鼠就该有小白鼠的下场。
　　戚逐芳颇为无语地扫了眼血迹斑驳的墙壁，没有接话。
　　尽管掩饰得很好，但祂还是觉察到了那种不快——奈亚对此颇有微词。
　　“那个人造人可以陪你多久呢。”
　　祂带着恶意道，“基因本来就存在缺陷的家伙，就算你赐给他健康的身体，让他能够行动自如，他也会过早迎来死亡。”
　　“人类的皮囊无时无刻不在衰朽老去，他会变矮，变丑，眼睛也会被浑浊填满。”
　　奈亚的声音渐渐于印象中的金发蓝眼重合，戚逐芳抬眸看着祂，与之对视，心如止水。
　　下一秒，“拉斐尔”迅速老去，一头金发脱落，皮肤爬上皱纹，眼睛也完全失去了神采。
　　祂不是因为容貌才喜欢拉斐尔的，因此无动于衷。
　　满是褶皱的手擒住祂的腕骨，奈亚嘴角挂着神秘的笑，“人类的爱易变而短暂，祂永远无法真正理解你，你却能够对他无所不知。”
　　“何况那个人造人灵魂不会永远都维持白色，你的新鲜度又能保留多久？”
　　“用不着你提醒。”戚逐芳凝声警告，瞳孔微微外扩。
　　——看来，祂是清楚这点的。
　　奈亚很轻地呵了声，顷刻间变回原本的模样。
　　祂俯身，故意凑到隐隐有炸毛趋势的青年耳边，笑得暧昧，“不是提醒，是建议。”
　　“比起那个人造人，我明显更适合陪伴你——我们无论产生什么纠葛，都远比人类所宣言的‘爱’来得深刻。”
　　邪神从不说爱。
　　那太短暂，太容易变质也太愚蠢了。
　　祂们则会永远这样纠缠下去，没有终结，没有尽头。
　　当然，奈亚要的远不止纠缠。
　　祂要戚逐芳从犹格·索托斯的变成祂的。
　　虎口处的蛇形印记又开始游曳。
　　戚逐芳猛地推开祂，奈亚却笑得更加开心了。
　　因为戚逐芳没有反驳，只是冷又戒备地盯着祂看，仿佛被激怒后的猫科动物。
　　但奈亚不会给祂反应过来的机会。
　　从祂踏上这艘轮船开始，网就已经全部撒下。
　　接下来，该收网了。
　　“只是建议而已。”祂戏谑地回视，“居然认真了，真可爱。”
　　戚逐芳懒得再和祂多费口舌，转身就走。
　　奈亚不紧不慢地跟上祂，“才第一天而已，你难道不想看他们为了基因药剂大打出手的丑态吗？”
　　“上船时是人类，下船时是怪物……要是在船上就发生异变，那些男女伴的反应一定会很有意思。”
　　祂无意中提醒了戚逐芳。
　　戚逐芳可不想在这种单方面剑拔弩张的气氛中度过三天。
　　反正祂已经已经知道这场宴会的目的，以及乘客的信息了，没必要再继续待在这里陪奈亚看戏。
　　哪怕是给阳台上的花浇水，都比陪着奈亚有意义。
　　“没兴趣。”戚逐芳直接拒绝，“你口中的有意思也不过如此。”
　　招呼都不打，祂干脆离开。
　　奈亚拉托提普纵容地看着祂消失的地方，对空气敬了杯酒。
　　祂在提前庆贺自己成功。
　　戚逐芳回了宿舍。
　　手机上有好几条未读消息，来自拉斐尔。


第101章
　　【抱歉, 临时接到一些杂务，可能没有办法和戚一起去海洋馆了。】
　　这是第一条。
　　第二条过了大概三个多小时。
　　【……请不用担心，事情比想象中轻松, 我想在那之前我可以处理完，周四会是个好天气的。】
　　最后一条则来自几分钟前, 刚刚发出不久。
　　【啊……周四好像有雨，也许我们可以换成明天或者后天？如果你有空的话。】
　　后面还跟了个非常可爱的狗狗期待和狗狗忐忑表情。
　　戚逐芳当然有空。
　　哪怕明天或者后天要跟着洛桑他们去接任务，祂也可以用化身或者更改认知敷衍过去，专心和拉斐尔逛海洋馆，和拉斐尔聊天。
　　让疑惑的只有一点。
　　——周四无论怎样都会是个晴天, 不管是什么天气软件都不会弄错这点的。
　　拉斐尔是因为太期待海洋馆之行, 才找了这个借口吗？
　　理由不够充分，推测不成立。
　　要是他真的非常期待, 应该会直接说出来的。
　　戚逐芳直觉发生了什么。
　　祂拨通了拉斐尔的电话，过了一会儿，电话才被接通。
　　“戚……？”
　　人造人的声音有些变调, 应该是惊讶的缘故, “我还以为你已经休息了。”
　　“只是出去了一趟。”
　　戚逐芳解释。
　　明明在祂的感知中, 代表拉斐尔的那个小点健康活跃，但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却无端显得虚弱。
　　“我看见你发的消息了。”
　　祂开口, “周四是晴天。”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笑道：“可能是我太困, 不小心弄错了天气情况。”
　　“……既然周四是晴天，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吧。”
　　这回沉默的换成了戚逐芳。
　　轻轻带过这个话题后, 拉斐尔将手机放到旁边，垂着长睫，看向自己的手腕处, 上面有几个凝固的小血点。
　　皮肤苍白，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脉搏以一种诡异的速度跳动。
　　或许可以支撑到周四。
　　“……”
　　“不用周四也可以。”
　　戚逐芳纠结了一会儿，开口，“明天或者后天。”
　　拉斐尔想见祂。
　　祂也有问题要问拉斐尔，所以不必等到周四。
　　“明天怎么样？”拉斐尔愣了下，产生了自己正被迁就的微妙感。
　　原先抿着的唇角也微微勾起，他没忘记自己之前找的借口，“我可以把那些杂事往后推一天，之后再处理。”
　　“好。”戚逐芳没有意见，“那明天见。”
　　互道晚安，挂断电话前，祂突然叫了声拉斐尔的名字。
　　“你的声音听起来要比平常虚弱。”
　　邪神指出这一点。
　　“啊？”
　　“可能是因为之前做了个噩梦，精神不太好吧。”
　　“是吗，那你之后不会再做噩梦了。”
　　……
　　发出类似“言灵”的后，戚逐芳挂断电话。
　　此刻距离天亮只有七个小时不到，祂决定稍微表现得仁慈宽容一点，明天主动去等拉斐尔，告诉他宴会和那个议员的事。
　　当然，奈亚的部分得略过去。
　　那种显然不怀好意的黑乌鸦就不要和白鸽接触了，祂肯定会把白鸽带坏。
　　戚逐芳特地去查了他们要去的那家海洋馆的资料。
　　海洋生物的种类丰富，拥有全A国最大最长的玻璃观光隧道，以及特色动物表演。
　　最后一条可以略过。
　　动物表演有什么意思呢？他们可以观察海洋馆的其他游客，就像之前在公园里那样。
　　祂早上惯例给阳台上的牵牛和雏菊浇水，离开前特地揪了几朵小白花——
　　雏菊开得很好，比起图片，祂认为实物更加有说服力。
　　祂在宿舍楼下遇见了拉斐尔。
　　人造人在车里，坐在驾驶位，看起来也是刚到。
　　戚逐芳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你比我想象中要早一些。”
　　拉斐尔今天外面套了件风衣，里面穿的则是高领，整个人几乎都被捂得严严实实。
　　相比之下，祂就随意了很多。
　　“戚，你的头发。”
　　人造人有些好奇地看着他脑后的那跟低马尾，赞扬道：“它很帅气，和你今天的打扮很搭。”
　　戚逐芳发现他说话的时候心跳得有点快，而且不太平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