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从调剂,但第一指挥[星际] 上
白洛吃痛后仰:“奥赛尔!!”
但这一仰,他才发现自己刚才掐进去的凹陷,竟然留在了奥赛尔的脸上。
而奥赛尔弹过他的手指,也蓦地断了指尖,落在地上碎成几瓣。
简直就像——奥赛尔已经变成了一座残缺的雕塑。
白澜也发现了这一异常,她定住脚步,迟疑地喊:“奥赛尔,你……”
“我没事呀。”奥赛尔笑着说,对他们挥动手臂,眼中金光朗朗,越来越多的金红光点飞出他的身体,好像缓速融化一般,奥赛尔的身形变得更加单薄。
但他一如既往开朗地笑着:“我真的没事。再过一小会儿,林指挥也能醒过来了。”
如果白洛白澜是全然不知内情,至少陆惟秋已经猜到了全部。
祭品的确就是奥赛尔,只不过林逾的暴走更加可怖,奥赛尔对队友的保护欲在那一瞬间胜过了暴走的破坏欲。
所以不用惊动铁幕军团前来抹杀,奥赛尔自己就能走完最后一程。
他在疯狂的失控中找回了自己。
“我们所有人都会平安离开,”奥赛尔笑着说,“至少三五年里,吉卡拉也不再需要献祭了。”
他找回了自己。
他自愿做一个祭品。
余海音嘴唇哆嗦,看着奥赛尔的手指和手掌渐渐融化,只剩下奇怪的手腕,依旧虔诚地交结胸前:“吉卡拉会保护我们。吉卡拉将会永存。”
白澜也和他一样交护双臂,停在胸前。
雾气在她眼眶里蓄积,很快化作一串泪珠滚落下来。白澜弓身伏地,声线颤抖:“……吉卡拉,永存。”
白洛错愕地看着一切:“什么?为什么?奥赛尔你不是不信吉卡拉,你还说吉卡拉不存在……”
“我当然不信啊。”奥赛尔闭着眼睛,没有停下祷告,但笑容不变,用他始终如一的元气声线回答,“我从来不信吉卡拉,因为吉卡拉也好、别的指挥也好,在我眼里都不如小红厉害。”
“你们总认为吉卡拉是全知全能的存在,可是吉卡拉其实什么都做不到。”
奥赛尔俏皮地眨眨眼,他的眼珠已经快要彻底转为金色。
金光一点点蚕食他残存的神智,他的身体、发丝、五官都渗着神圣的光辉,仿佛所有的光芒都降临汇聚在他的身上。一种难言的神性透过奥赛尔的双目,一视同仁地审视众人。
“我想要薯片,给我薯片的是林指挥和海音。”
“我想要朋友,做我朋友的是小红、小白、风铃姐和阿克莱。”
“我想要逃跑,帮我逃掉的也是林指挥和陆指挥。”
奥赛尔低眼傻笑,他用手腕摸摸头发:“哎呀好痒,是不是要长脑子啦?”
白澜根本不能抬头,她跪倒在地面,身体抽搐着发出压抑的哭声。
白洛依旧难以置信,他不信邪地想要靠近奥赛尔,然而无形的金光将他弹开,若非陆惟秋扶了一把,他只会倒飞出去再次摔倒。
陆惟秋问:“你有什么心愿吗?”
“咦?”奥赛尔迷糊地眨眨眼,“什么心愿都可以吗?”
陆惟秋道:“我能做到的所有。”
奥赛尔立刻细数起来:“我想听小红乖乖叫小白‘姐姐’!”
白洛身体一僵:“你这是……”
然而陆惟秋将手搭在他的肩膀,强烈的心理暗示迫使他张了张嘴:“……姐……姐姐。”
“再大声点嘛!”
这次都不劳陆惟秋动手,白洛自暴自弃地抹了把脸:“姐姐!”
奥赛尔开心地挥舞手臂,继续说:“我还想吃薯片!”
余海音面露难色:“这次进来我没带薯片。”
“噢,那就不勉强了!”奥赛尔知情识趣地换了一个愿望,“我还希望蒙卡拉能成为这次考试的第一名,让我爸可以有个吹牛的理由,嘿嘿,因为我还从来没考过第一嘛……这次评为烈士,应该可以拿第一了吧?”
“然后、然后我有点想看阿克莱跟风铃姐表白的。他总是拖拖拖,也不想想万一错过了风铃姐要怎么办。”
“……还有就是,咦?”
奥赛尔茫然地环顾四周,却发现大家竟然都姿态各异地转过脸,时不时漏出两声哽咽。
白澜早就哭得不成人形,白洛也别过身体,余海音双眼通红,陆枚则沉默地低着头。
陆惟秋半跪下来,唇线紧绷,却格外郑重:“对不起。”
奥赛尔疑惑:“为什么要道歉?”
“……我们因你而得救。”
奥赛尔怔住,他原本手舞足蹈的快活荡然无存,只剩呆呆的注视,好半天没能从陆惟秋的话里反应过来。
除了瞳孔,他的一切都已变成金色。尤其随着四周红石越发壮硕地增长,重新擎起垮塌的穹顶,奥赛尔的身体也开始变得越发淡薄,宛如薄薄的一层松油,闪烁着脆弱的金光。
与从前的信徒不同,他把自己献给吉卡拉,非因虔诚,而是一笔平等的交易。
奥赛尔本来觉得,自己真是赚大发了。
“是吗?是这样吗?”奥赛尔喃喃问,“我救了你们?我……我只是把从红石偷来的力量还给它们,我只是为爸爸赎罪……我……”
“不是这些力量,”白洛打断他的话,“奥赛尔,是因为你想救我们,我们才能得救。”
奥赛尔怔怔的面容仿佛封冻龟裂。
天真无害的笑容彻底消失,他扬起头,眼泪夺眶而出,却在流下的途中蒸发殆尽。
他再次哭得一塌糊涂,眼泪鼻涕都涌了出来,五官皱成一团,稀里哗啦地痛哭着:“——我不想死。”
“小红、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也想得救,我也想逃出去……”
奥赛尔的哭腔模糊而古怪,好像含着糖果的小孩,嚎啕大哭着撒泼耍赖。
可他甚至都无法挪动双脚。
他的足部早就生根一般扎进地面,别说逃跑,他已经和这座矿脉的所有联结在一起。
他呼吸,吉卡拉便随他呼吸;
他流泪,吉卡拉便随他流泪。
在他向吉卡拉顶礼膜拜的一刹那间,他便成为了崭新的吉卡拉。
吉卡拉又怎么可能自救?
吉卡拉追求“无我”,生来便是为了死亡。
白洛神色微动,再也压抑不住强烈的悲伤。
他夺步上前,不顾奥赛尔金色身体的高温,忍着皮肉炙烤的痛苦,猛地抱住了奥赛尔。
白澜也随后过来,两人齐齐搂抱住奥赛尔,滋滋的白烟从他们相接的身体冒出,奥赛尔哭声更剧:“你们、你们走开啊,会受伤的,会很痛……”
白洛低声怒斥:“谁管那个啊!”
眼泪再度喷涌而出,奥赛尔哭得双眼肿胀,反复地唠叨:“好想再吃一次啊。好想、好想和大家一起考试……”
他的身体濒临破碎,呜咽声断断续续,穷尽了奥赛尔全身的力气。
奥赛尔哭得气喘吁吁,竟然又挤出一抹难看无比的笑容,同时用手臂摆弄白洛的脸。
“……笑一笑呀,在和你说话的可是吉卡拉耶。
“今后,遇到危险就向吉卡拉祈祷吧。”
“我会保佑你们,记得感谢我哦。
“还有,代我向林指挥道谢。因为薯片真的很好吃。”
形同小山的红石堆猛地震动起来。
一只苍白的手从石堆里伸出,林逾气喘吁吁,深邃的眼瞳如同荒夜,直到奥赛尔的金光映入其中,他的瞳眸才得以折射出晨星一般的波光。
林逾奋力爬出石堆,却只看见萎靡失意的白洛白澜。
他张了张嘴,哑然无声。原地残留着奥赛尔滚烫的余温。
他被彻底烧没在金色的神辉之中。
神躯烈烈如焚,如同《神预》记载的吉卡拉一般,环抱己身,永卧沙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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