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仙君小白脸
谢危楼的声音低沉沉地传来,一切重合都和他早上压在某个胸膛上的声音重合。
“早上醒来的时候没舍得喊你。抱了你好久,你一直没醒来。”
“白玉京下朝我就回来。”
“我想等你醒来。”
最初凌翌还以为是梦境,直到听清楚了镜中传来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落在他耳朵里。他先是听不清雨幕,随后,又把耳朵靠上去,听了好几遍。
——他想等他醒来。
凌翌听了一会儿,清了清嗓子,也会传音镜回了一段话过去。他回完还嫌不够,又找了只信鸽。
凌翌:“给谢危楼送封信,让他早点回来。”
凌翌从来不信天命,但当他遇到了让自己迷茫的事,偶尔也会借助六爻算一算。
算到不好的,他就给自己做解释。
算到好的,他自然不会多想,就此收心。
凌翌摇了两下,再算爻变突然发现,龟壳下的爻变不是什么好兆头。
铜板和龟壳撞在一起。
他指节错乱,心思飘忽。
凌翌在龟背上摆了两下,克制住微微一堵的心绪,企图把龟壳翻个面,重新推算卦象。
但他没想到,这结果竟是那么不好。
龟壳翻了过去,意外带动一枚铜板。
卦象是善始恶终的征兆。
蹇卦。
高山恶水之相。
再往下,没什么峰回路转的余地。
凌翌细细地打量它一会儿,默默地把它收回袖中,他坐了一会儿,却是烦躁地静不下来。
指节上打了个火花。
凌翌亮起一团火,想把一切都烧了,却又想,他一定会和谢危楼很好很好。
白玉京召了一批修士上京后,丢给他们一堆非人的活。
筛选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最终只有凌翌和谢危楼被留了下来。
白玉京授予他们新的官衔,自从白玉京改制后,它彻底抛弃了从前仿帝制的制度,彻底变成晨起上朝。
白玉京改为京城,底下官员分三六九分,各有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
既然是改了帝制,凌翌身上也授了官衔,他在朝堂上向仙主行了礼,身上华服未除,一下白玉京,就和谢危楼一起去郊外散散心。他不喜欢朝堂上的那些东西,莫名觉得约束得很。
郊外青山连绵,高处有座天鼓。
“怎么了,最近总见你走神,瞧着不是很高兴。”
“我?”凌翌背靠着阑槛,回头看去。
他还没走多少路,心事一下子被谢危楼戳破。
嘭地一声。
无处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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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你真的无师自通。
我的妈呀,这对和隔壁是真不一样。亲妈震惊。
第103章 卷三他奔赴他而去
“就烦呗。”凌翌故作轻松道,“白玉京里面那么多四分五落的事,修士不像修士,朝堂不像朝堂。”
他和谢危楼管的事情还属古战场,日常负责清理和镇压,几乎没什么休息的时候。
凌翌确实不喜欢白玉京的朝堂。
在白玉京的朝堂上久了,人心是会变的。
太多的规矩,太多的束缚,太多的欲望。
所有的一切压在身上,分明就是千万道枷锁,怎么能纯粹地做修士。
凌翌注意到谢危楼的视线还停留在自己身上。
当他被那样的目光盯着,思绪跑得再远,莫名有了一种被看透的错觉。
谢危楼道:“这句不是实话。”
凌翌嘴角的笑淡了下去,耳边风声聒噪,他朝山下碧绿的青山望去,了然道:“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多正常。”
碧水青山在眼前,他又想到那个算出的蹇卦。
坎为水,艮为山。
山高水远,长路迢迢,他可以走过千山万水,但他很难想象自己和谢危楼一起走过接下来的万水千山,究其原因,也不是因为他和谢危楼怎么了。
他想不出原因和结果。
因为在无形中,他能体察到有样东西在推着他和谢危楼往前。
像是命运。
凌翌的目光没有聚焦,凝聚在一点上,分神又定神,最后收了目光,对谢危楼勉强一笑:“没事,你别担心我。”
谢危楼收尽了凌翌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他分明知道很多事,最终只是留给凌翌回答的余地:“你可以告诉我。”
天鼓着落在青山之巅上,有修士御剑而上。
山顶有处亭子,红绳悬挂在四周,凌翌不过看了一会儿,谢危楼已经拿好红绳,重新回到他身边。
谢危楼递来红绳,道:“这里人都说这座山求缘很灵,有时候我也觉得你好像不是那么不信天命。试一试?”
凌翌有一肚子话想说,只是草草地骂了白玉京了事,毕竟秉持着做人要潇洒的原则,好不容易地底下摸爬滚打地摔过来,哪能一直惶惶不安,伤春悲秋地沉溺在未曾发生过的事情里。
他背靠着栏杆,抬起头,将视线停留在谢危楼身上。
青年悄然换上白衣华服,骄矜也,俊秀也,说是贵气养人,他眼底重新有了新的变化,一切看上去都和他年少时像极了,可所有的锋芒都被他收敛,而比起年少时,他更多了一样区别于从前的经历。
他起身朝谢危楼勾勾手,指节相触,却和谢危楼握在一起。
明明再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
正儿八经握个手,凌翌眼前的一切都好像停滞下来,指节的触感在放大,他被谢危楼带着往前,扣着他的手握得很紧,于是,他也同样回握了回去。
指节触在一起,红绳缠绕十指之间。
他们走在天鼓前也没有松手。
天鼓周身通红,约有四人高,座下满是红带。
谢危楼和他一起系完了红带,凌翌竟难得合上手,在天鼓下许了个愿,他没开口,好像找了一个树洞,把所有的话都藏在心底。
他想天遂人愿。
他想求一件事长长久久。
他又想了一个名字。
这辈子他都没求过月老,求过正缘。
凌翌求了多久,谢危楼就在旁边等了他多久。
红绳刚系上却好像因为绑得不紧,从半空落下。
凌翌旋即上前,拍了拍那截红绳,不快道:“怎么掉了?”
谢危楼安慰道:“掉了就掉了,再系一根。”
“不行。”凌翌呼吸频率也不太稳定,有脾气多少有点正常。
该死。
他从一无所有处走来,有什么便想拼命抓住什么。
何况,他是真的很在乎自己和谢危楼,怎么接二连三那么多破暗示。
凌翌还在平复心绪,背后多了双手环着他。
谢危楼保持的距离不算太近,恰好能安抚住某种糟糕的情绪,他陪凌翌重新在天鼓的最高处系紧红绳,又在红绳上落了一道长命锁。
凌翌愣道:“你这是干嘛?”
金锁流苏摇晃,工艺精巧。
只是为了许个愿就用这样的东西,多少有点浪费。
谢危楼避重就轻:“你之前是不是又看到了什么?”
算下来,这是谢危楼第三次发问。
凌翌不过颦了颦眉,视线还没从红线上离开,身边人上前又系紧了那根红绳。
凌翌多少觉得这件事有些丢人,他不就是用六爻算了个结果,磨磨唧唧地做什么呢。
真挺烦的。
谢危楼回首道:“系紧了,以后都不会断了。”
咚。咚。咚。
红绳飘飘荡荡,落在天鼓和天线之间,飘飘然,悄然敲击在天鼓上。
凌翌眼底落满了飘荡的红绳和站在天线下的人,开口道:“谢危楼,我还在担心将来的事,前段时间,我刚算过六爻。”
谢危楼一直望着他,再一次告诉他:“结果是什么?”
凌翌如实答:“蹇卦。”
他还在忐忑不安,半天没等来回应,谢危楼却轻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
凌翌:“你笑什么。”
“六爻说什么就是什么?”谢危楼再一次给他解惑道,“从前你不信天命,就是不为了约束自己,如果你去用六爻算它,是好,是坏,结果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