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仙君小白脸
屋子内窄小的床、一人高的木柜都落在远处,桌上烛火、茶杯、连同平日放旧衣的竹筐都被挪动过了,平时不仔细看还不能发现这些变化。
谢危楼有意拿开了它们。
就好像真的担心某个看不见的人会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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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凌:危危楼你这样真的很性感
第75章 卷二在夜色里勾勒你的样子
凌翌站在门口,却怎么也不肯走进去了。
他们住的地方狭窄又简陋,他平日里都不肯多花点时间好好看看它。屋子夜里会漏水,两个人走十步就会撞到彼此,一到梅雨天,就会泛出潮湿的味道。
破旧到让他不想在这间屋子里多做留念。
等这些事和谢危楼挂钩在一起,凌翌也觉得这屋子好像也没那么破了。
咫尺之间,凌翌凑在谢危楼身前,复明之后,眼睛还会有重影,但视线聚焦在谢危楼面上。不断模糊的重影后,他屏息,朝前进了三步。
谢危楼站在门口,抬手正要扯下黑带,手背上却覆盖了另一人的掌心。他攥住了黑带,没往下扯,默许凌翌碰着自己。
凌翌道:“带子扯下来之前,你先回答我的一个问题。”
他们习惯了互相问对方一个问题,回答时必须坦白,不能欺瞒。
谢危楼眼上覆着黑带,顺势低头,道:“你说。”
凌翌:“书桌上往西两尺是什么东西?”
谢危楼不假思索:“烛台。”
凌翌:“烛台旁边书架上放了几支笔,墨盒在哪里?”
谢危楼:“从左到右五支,墨盒在书架下。”
凌翌:“床头的衣兜为什么移动了?”
谢危楼:“你踢到过。”
“……”凌翌脑子里明明还有很多问题,事到如今,却无法开口再问。好多为什么绕在凌翌脑海里,比如谢危楼为什么那么细心,为什么对他好?
放眼方圆百里,甚至整个全修真界,也没有谢危楼这样做朋友的人了。
相处本应如此,哪有谁占谁便宜的道理。
谢危楼敏锐地察觉到了凌翌的犹豫,问他:“你不高兴?”
凌翌:“我没有不高兴,我发现你偷偷做了这些事之后……觉得理应也给你做到。”后知后觉地发现以后,他也会自责自己没有对谢危楼更好。
谢危楼嘴角的笑消磨了下去。
他抬手,扯下了眼上的黑带:“只是因为我想做而已。你不必这么觉得。”
夜深了,水流潺潺,清水涌到了下游。
凌翌白日已经洗过了,但他闭上眼,放缓了心跳,一直在心底念。
他和谢危楼是朋友。
越是那么想,他竟不高兴起来,分明很早以前,他都那么讨厌谢危楼,做了朋友之后,又想去让关系再进一些。
他会想到谢危楼抱过自己,那双臂膀很宽厚,落入的怀抱很暖,压在结实的胸膛上,还能闻到对方清淡的味道。
谢危楼不喜欢触碰,却愿意让他触碰自己,算不算是一种特殊?那双手指节很修长,从背上落下去,会起好一层战栗,谢危楼还莫名喜欢去看他的后背,那又有什么好看的?
凌翌不可否认想到谢危楼是因为某一种念头的驱使,脖子上都挂了汗,泡在水里,溪流潺潺,把一切都冲刷到了下游。
他低下头,额头抵着墙壁,喘息的声音很轻。
凌翌承认因为被强烈地在乎,他也会产生不该有的念头,滑向另一端的深渊。
他想到谢危楼碰过他的脸颊,托起他靠向对面。那张面庞很冷峻,黑带覆盖住眼睛,只露着下半张脸。
池水的凉意无法给他解脱。
凌翌最后没忍住,喘了两声,像是鲛人具有极其惑人的效果,召引浪起潮落,惊起浪千层。水池的岸上,真的有人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谢危楼一开始不敢相信他听到了什么。他出于不放心走出来看了一下,等他意识到自己听见了什么,忽然池里传来水花声。
凌翌在身上披了浴衣,乌发披散,带着满身水汽,眼神很透,整个人像才从春光里出来。他身上透着一股从骨头里散出来的懒意,不自觉地让视线都聚焦在他的脖颈、薄唇、后背、腕骨上。
那一刻,谢危楼想到的不是尴尬,从前积攒久的烦躁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凌翌没急着回去。
他们住的房间便空了。
谢危楼会想起凌翌刚才的声音,以及他们望见彼此,近在咫尺的眼睛。
他也能敏锐地察觉到凌翌也会一直看着自己。
但他要的东西从来和凌翌要的不一样。
他享受掌控。
他喜欢对面呜咽、讨饶。
这些凌翌都不会给他,所以仅存在他的想象当中。
如今他们的关系也很纯粹。
谢危楼一直把情和欲望分得很纯粹,两者势必有交集,过去自然没有这码事。
也许是那一声偶然听到的呼吸声打破了长久的壁垒。
噌地一声。
彻底击碎已久的僵局,像唤醒了早该来的春天。
夜里,凌翌回去后没有去看谢危楼,浴池里的事让他不想直视对方,可回来的时候,房间内某股清苦的味道却有些浓。
月上枝头,虫鸣不断。
窗外满目夜色,复明后凌翌只能在夜里看物,视线落在谢危楼替他整理过的书桌上。
草虫的声音叫得很响,凌翌恍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在想身后的谢危楼,在不经意间想了很久很久。
真的细说起来,他从小到大那么多年,也没有像今天这样在乎过谁。
凌翌眼瞳微微放大,翻过身,捂住了额头,长长地叹了一声,他竟想骂自己两声,又觉得很奇怪。
不。
谢危楼这样的人不能被他压,毕竟他也没有压对面的想法。
那种说不清的感觉又不能仅仅只是拿朋友关系去解释。
凌翌不愿意再去细想,因为打破关系很麻烦,他做什么事情都不自在。
草虫拼命地叫了一声后,彻底归于沉寂。
凌翌放缓了呼吸,缓缓从床上坐起来,原本混沌的思路突然像被弹起的弦,隔着一条过道,谢危楼望向他的方向,他刚才一直没睡着,看清楚了凌翌所有的反应。
谢危楼薄唇抿起,收起了所有的话,一举一动入目,他的心绪也随着那声草虫鸣叫归于沉寂,可那样的沉寂只是在火堆上添了把灰,很快火舌复燃,越烧越烈。
他解读了凌翌的反应,把它当成了凌翌白日里的困惑。
凌翌的回答意味着“负担”。
那么他们之间的关系永远应该只能做朋友,不能越过做朋友的界限。
这人爱开玩笑,不开玩笑的时候,也会哭、会闹、会难过,想起心事会钻牛角尖。
谢危楼一直对自己的想法很清楚,他也知道他在意对面依赖、靠近,也知道自己喜欢和对面势均力敌地碰撞意味着什么。
他听见凌翌在床上辗转了很久,背过去,没睡着,又翻身,像是有什么非解不可的心思。
听到后半夜,谢危楼也睡不下去了,他睁开眼,朝凌翌的方向望去。
凌翌从床头起身,下意识扫了他一眼,眼睛里满是疲态。
谢危楼朝凌翌伸出手,眉心微微皱起,好像也不能看见对面如此,问他:“怎么睡不着了?”
凌翌很自然地伸手,指节与指节触碰,像穿过了他们之间多年的时光,回到了他问对面要不要做朋友的那一年。
谢危楼声音很轻,轻声细语下又带着清朗,真实地关切着,就像以他自己做了诱饵,光明正大地投下了一张网。
凌翌望了一会儿谢危楼,对面好像一瞬间就读懂了他的意思。
他开了开口,缓缓道:“谢危楼,你答应我一件事。”
谢危楼问都不问是什么事,只回答:“你说。”
凌翌:“以后不管我们怎么样了,我们永远都像今天这样,是最好的朋友。”
谢危楼突然轻笑了下,他没松开握着的手:“怎么突然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