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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撞见非人类

作者:人类文明轰炸机 时间:2024-06-19 04:03:38 标签: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主持道:“小满则圆。”
  “万事万物,为行者让路。”
  小沙弥好奇问:“师傅,什么意思啊?”
  主持伸手摸他的脑袋,慈爱道:“当你真正想做一件事,山海无拦。”
  殿中烛火跳跃。
  小沙弥指着殿内一角,抖抖抖:“师傅,那里有人。”
  主持摸他脑袋的手一顿,抬眼望去哪里还有人,空留烧完的一地香灰。
  -
  夏夜,池塘里传来蛙叫。
  姜王造访元宁殿。
  这对父子绞尽脑汁聊完了朝中每一位大臣,彼此便干巴巴地对坐。王杨采在一旁斟酒,酒液上飘了不知从哪儿吹来的桂花,香气隐约。徐琮狰看了会儿,主动开口道:“你母妃喜欢桂花。”
  这大约是他第一次对徐流深提起卫妃。
  也没说多的,父子二人心平气和地饮完半壶酒。末了徐琮狰起身,说:“这里太小了,也太冷清。”
  他走后徐流深一杯接一杯喝完了剩下的清酒,起身时谈善很想扶他一把,手指从他腰间穿过了。
  徐流深自然也不会感觉到,他头痛欲裂,宽袖碰倒了石桌上酒杯,“咣里琅珰”砸到地面。
  浓黑色一晃而过。
  徐流深愣了一下,抬起手,动了动头。动作太无意识,谈善学他,五指牵动,妄图知道他是喝醉还是身体不舒服。
  可惜无法知道。
  殿中不再请御医,世子爷免了他们请平安脉,不用日日提心吊胆,可能他们还很高兴。
  巧克力豆长成一只威风凛凛的大黄狗,谈善开始后悔给它取的名字。
  秋初,徐韶娩带着两个月的儿子回到京城,她没有进宫,和兄长在城外见了一面。襁褓中的婴儿眉心有一点红痣,手臂如藕节,正闭眼酣睡。
  外甥像舅,谈善凑过去看,觉得这小孩要是能像世子爷一定很可爱。
  少年徐涧就很可爱。
  齐宵笑得跟傻子一样,说:“八月初七出生,大胖小子,可把韶娩累坏了。我们……想请殿下为他赐名,姓徐,我想让他跟韶娩姓。”
  “秧。”
  谈善一怔,看向徐流深。
  徐流深屈指蹭了蹭婴儿柔软面颊,低声:“祝他一生茁壮成长。”
  “秧,秧,稻之初生者谓秧……好极,谢殿下。”齐宵抱着睡梦中的儿子转了个圈,兴奋道:“徐秧,徐秧,真是好名字!”
  稻之初生者谓秧,民间土地多见,远离宫墙。
  徐韶娩还戴着遮风的帷帽,掀起来,泪眼涟涟:“兄长。”
  齐宵要去肃州任职,她心知这是徐流深给她的最后一份嫁妆。此去路遥遥马蹄响,再难相见。她有满腹未尽之言,憋出一声哭腔。
  长街马道宽阔,徐流深因她勒马回望,马儿原地踏步,他身后是重重雾霭,远山宫阙。素白便服上绒花如雪,抖落一地银霜。
  他冲徐韶娩笑了笑。
  -
  深秋,梁军频频在边境生事,王世子领兵出征。重甲叠于铁架之上,寒光剑痕累累。临行前一夜徐琮狰负手踏入元宁殿,沙土地图铺开。
  是一场必胜的仗。
  父子二人双双缄默,良久,徐琮狰败下阵,放缓和声音:“回来后,寡人替你准备继位大典。”
  踏出门槛前他脚步放缓,似在等待。
  “王朝兴,边境安。”徐流深拭剑,抬眼问他,“可是君父毕生所求?”
  徐琮狰微有失望,依然道:“是。”
  徐流深收剑,上身匍匐在地,在他背后行三跪九叩之大礼。
  “如君父所愿。”
  徐琮狰背着身,动了动唇,想说什么,终究没有开口。
  昔日世子寝殿荒芜生草,谈善跟着徐流深来到偏殿上锁的大门前,门环上灰尘遍布。世子爷伫立良久,伸手拉开门。
  谈善僵在原地。
  他见到童年的纸飞机,宛如涂鸦的泛黄纸张,火柴人愚公仍在移山,牛郎织女跨桥相望,长翅膀的鸟衔枝填海。花灯挂满横梁,垂丝海棠挤干水分,褪去颜色得以永存。写毁的大字被风吹到脚下,四叶草夹在某一书页中,脆如薄纱。
  其实也有他没见过的东西。
  世子爷尚未送出的东西。
  谈善几近哑然。
  夜风起,世子爷举着油灯,满身乌发勾缠。他目光一一流连在屋内,灰尘和另一种质地晶莹的液体覆盖了一切。
  他兴味索然转身,将手中油灯朝身后随手一抛。
  猩红火舌在他身后狂卷而起,摧枯拉朽之势抹去一切。
  热浪滔天。
  谈善快步跟上他,又停下来,捂住胸口无声喘息。
  -
  世子爷带走了那只狗。
  他将象征身份地位的所有东西留下,褪去玉冠衮服,轻装上阵。皇城巍峨,他走时白衣寡素,神情平和。
  大军出征,行过山水。
  有生有死,残肢汇淌成河。深夜狂风大作,一座破庙边停下休整。庙断壁残垣,依稀看得出形状。徐流深受了伤,他干脆折断了半根箭矢,一路为了稳定军心强撑,外围血液已经凝固。现在停下来拔箭头,鲜血顿时如汩。
  谈善蹲在他身边,企图用手压住。
  风雨交加,寺庙木门“哐当”作响。荒废太久佛像不复庄严,经幡断裂。狗身上都是血骷髅,他跑得太快了,咬断了敌军将领半条腿,深可见骨。又帮主人挡了一剑,四肢抽搐。
  世子爷在佛像前提膝下跪。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在佛前上了三柱香,额头抵地,眼眶通红。
  ……狗还是死了。
  走前用舌头眷念地舔了舔世子爷手背,呜咽了两句,高高兴兴去做一场永不会醒来的梦。
  世子爷举剑削掉了佛像头颅。
  谈善伸手遮住了狗的眼睛,他想起最开始捡到它的时候,它还只有一丁点儿小。他看着徐流深颤抖的脊背,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失去了最后一样东西。
  -
  最寒冷的十二月,世子爷大败梁军,消息传到皇城王宫,举国沸腾。
  黄沙漫卷,每一个军帐中传来欢呼,谈善陪着徐流深坐在高高土坡上,共同沉默。徐流深在看王朝边境线,蜿蜒曲折,百年无忧。
  谈善在看他白衣上的斑驳血迹,分不清是他吐出来的还是敌人的。良久,徐流深拄着长剑起身,站起来刹那身体一晃。
  这座庇护了王朝多年的山,在众人尚未察觉时开始倾塌。
  他看起来没什么大事,牵着同样遍体鳞伤的马走在回京的路上,跨过山川湖海,秋收后光秃的稻田。在距离京城十几里路的永济寺,他站在山脚下,对自己的副将说他有点累,想一个人呆会儿,然后将马交托给对方,自己上了山。
  石阶次第向上,一柱香的路,他歇了四次。
  谈善心急如焚而无能为力。
  “永济寺”额匾硕大,在面前摇晃,天和地旋转得厉害,景物贴近又远去。钟声浑厚,如听仙乐。
  徐流深眯眼分辨,忽笑出声。
  他躺在一片碧绿山野中,衣衫整齐,眉眼如故,再无悲喜。
  王世子败梁军,归京途中病逝永济寺。
  ——未及弱冠而薨。
  谈善每一根手指都在发抖,他舌尖麻木,猛然惊醒一般后退。无数僧人从寺庙中跑出来,天苍苍云茫茫,巫鬼殿中阵法亮,光芒盛盖过太阳。
  ……
  万事万物如走马灯闪过。
  谈善在一瞬间想起了所有事情,在他十七岁那年的盛夏,他晕倒在课堂上,被紧急送医。事实上那并不是他第一次晕倒,他常年低血糖,第一次晕倒在浴室根本没有引起重视,他潦草地爬到床上睡了一觉,碰到了十岁的世子涧。那时候还并不知道之后会发生更多的事,出于对此事仅仅是梦的怀疑,他对内容进行了一定的记录。
  在送医期间到检查结束的昏迷,是第二次。
  术前他短暂清醒,对陪床的许一多说了一句话。但很快他被推进手术室,白灯和麻醉打下的漫长两个小时,那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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