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蟾宫
池程余一想也是,也不再纠结这件事,便取了剑和沈扶玉一同御剑朝王镇飞去。
三人抵达王镇的时候已经日暮西垂,太阳下山了,天还没有黑透,地上的阴影悄无声息地升了起来,伏在墙脚树荫等处,无声地凝望着已经变得空荡的街道。风推着一个破烂的背篓幽幽地自街道中央滚过,最终不知消失在哪里。
受那诡异毒尸的影响,家家门户紧闭,死人都被放在了镇上的街道旁,听见声音,躲在角落里的人便跑了出来,他们是活人被变作毒尸的,家里有正常人,自然回不得,只能在外面的角落里待着。
“沈仙君!”一群人胆怯又紧张地跑向沈扶玉。
沈扶玉给他们点了点头,以示安慰。
这群人眼下尽数带着浓重的乌青,看得出来每个人都很疲惫了,但他们的脸上还是透露着一种即便是强作镇定也难以掩饰惊慌失措。
沈扶玉尽量把声音放柔了,以免给他们更大的精神压力:“大家不要害怕,此事我等一定会好生处理。”
“是啊,怕也没用,该死的活不了,该活的死不了。”池程余大大咧咧地说道。
此言一出,本就担惊受怕的人更加惊恐了,有几个腿软得险些当众给沈扶玉跪下。
沈扶玉:“……”
他看了池程余一眼,池程余一噎,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一句“本来的事嘛”。他一回头,便见沈扶玉又清风细雨似的安慰那一群百姓去了,嘴撇得更大了。
大师兄怎么对谁都这么好!
过了一会儿,草乌慢吞吞道:“六师弟……你吓到他们了……”
本来就要忘了这件事的池程余:“?”
他磨了磨牙,恨得不行,这个三师兄准是故意的!
“程余。”
池程余正欲刺草乌几句的时候,沈扶玉倏地开了口。
一切的恩怨当即散作云烟,池程余眼睛一亮,忙跑到沈扶玉身边,摩拳擦掌:“大师兄!”是不是喊他一起并肩作战!
沈扶玉盯着面前的百姓,抽出了清月剑。
池程余越来越激动。
“保护好老三。”沈扶玉留下一句,执剑飞入百姓中。
“好——等等,什么?!”池程余没想到自己这能与大师兄并肩作战的大材居然被小用到了保护草乌身上。
池程余气得不行,不甘不愿地走到了草乌身边,再看草乌——这人坐在轮椅上,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好像眨眼间就要咽气的样子。
池程余:“……”
他今日起便是同这死人不共戴天了!
沈扶玉还不知道因为自己一个吩咐害得池程余“壮志难酬”进而迁怒草乌的事情,眼下天已经黑了,面前的百姓又变成了那般活尸的模样。
他屏住呼吸,微微打量着面前的百姓群。
昨夜他反噬受伤,又有那个异样的低等魔族,便没来得及好好打量过这些活尸,今日仔细一查,倒觉他们似乎是有什么目的在。
这群活尸似乎都在往同一个地方奔去,攻击旁人似乎只是顺手的事情。
沈扶玉回眸看了眼池程余,递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他带着草乌赶来。
池程余了然,眼睛一下就亮了,连连点头。
沈扶玉三人跟在这群活尸身后,一路到了一座气派的府邸前。
府邸的大门紧紧关着,白色的丧幡滚动翻腾,寂静的夜里,布帛振动的声音尤为明显。
——王府。
第005章 事事休·二
这群活尸围到王府后,便开始试图进入到王府之中。红漆大门叫他们拍得阵阵作响,门倒是巍然不动,只是这些杂乱无章的闷响落在夜里着实让人心惊。
沈扶玉抬眸看了他们一眼,正犹豫要不要破开这道门看看这些活尸想做什么的时候,便听见一旁的草乌开了口:“师兄……他们似乎是毒尸。”
闻言,沈扶玉脚步一转,走向了草乌,从池程余手里接过了草乌。
他看向草乌的眼睛,温声道:“师弟,开始吧。”
他说完,手心朝上放于腰间,白色的灵力水流般漩成一个圆圈,泛着耀眼的光泽,像是受到了他的吸引,草乌毫无血色的消瘦左手也慢慢抬了上去,他手心朝下,也起了一个阵法。
雪白的水流中又添入一抹青色,两者首尾相接,在相对的手心中不停转动运作着。
沈扶玉领着草乌走近结界,细细去打量面前还在不停挣扎、发出嘶吼的活尸。
“确实是毒尸。”
草乌的声音从阵法中传了出来:“毒尸是一种临死前中了某种毒素的活尸,毒素不同,毒尸的反应和表现也不同。活尸与毒尸的区别在于,活尸只攻击活人,活人被活尸所伤会死亡变成活尸。而毒尸死人与活人都会攻击,二者被毒尸所伤都有可能变为毒尸。
但是毒尸因为毒素入体,行动力极其缓慢,感染力也极低,并不像活尸那般撕咬一口便感染,毒尸咬一百个人兴许才能感染一个。这也是毒尸不如活尸那般常见的原因。”
王镇的这些毒尸,行动迅速不说,感染力也奇高,很明显是有什么辅助之物在身。
沈扶玉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面前的王府。
他记得,这家似乎是在办白事?
“能查出来是什么毒吗?”沈扶玉问草乌。
草乌很快地回道:“白日里与常人无异,夜间却突发剧毒,许是相斥草作祟。”
沈扶玉并非医修,对这些植株不甚了解,他问:“那是何物?”
“一种灵草。白日性温和,有凝神固魂之效,但夜晚便是另一副模样——它有剧毒,触之必死。因而叫相斥草。”草乌回答道。
如此看来,倒符合面前这些毒尸的模样。
“他们似乎是在找什么。”沈扶玉道。
草乌问:“师兄如何想?”
沈扶玉道:“先放任他们一下,看看他们在找什么。”
“好,”草乌道,“只是还是要尽快查清毒源,还有不到一日的时间,毒素就会彻底渗入他们的身体,到那时,活人也会死亡。”
不到一日。
沈扶玉的面上不由得染上了几分凝重之意。想来也是,即便白日再怎么正常,这也是中了毒的毒尸。
那么时间就很紧迫了。
沈扶玉攥紧了剑,有几分压力。
池程余只能听见沈扶玉的声音,很轻易地就猜到了他是在通过那个阵法和草乌交流。他嫉妒万分,又掺了许多难受,敢情三个人里,只有他最多余!
这个病秧子,怎么如此讨厌!
沈扶玉跟草乌讨论完,就撤回了法阵,他将草乌送回池程余那儿,池程余心底多有怨言,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接了过来。
无意间的一瞥,倒是让他一惊——这病秧子的脸色怎么如此难看?直接从病秧子变成死人了!
沈扶玉没去管池程余心底的想法,他凌空踏了几步,一掌灵力劈出,在毒尸群中震出一条路来,但没伤及毒尸,衣袍蹁跹间,他落到王府的门前。
掌中灵力再起,打在大门上,那沉重的大门猛地朝内大开,带起一阵狂风,院内丧幡狂舞。
王府的下人纷纷从各个方向跑出来,看见眼前的一幕,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别怕。”
沈扶玉飞到他们身前,画出一道雪白的结界来。
王心慈和王修远两姐弟也跑了出来,他俩之间离得远,明显是起了隔阂。
王心慈压住心底的害怕,勉强镇定下来,问道:“沈仙君,这是?”
“个中缘由,不便透露,”沈扶玉摇了摇头,“还望各位见谅,贵府坏掉的门我会赔偿。”
“不不不,”王心慈连连摆手,“这大门倒无所谓……”
王修远有些不满:“怎么就无所谓了?你日后要嫁出去当然无所谓!况且,沈仙君本来是要保护我们的,眼下却砸坏我家大门……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