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都不会放过你
“同学你好。”
江橘白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被电视台采访的一天,放在之前,他上法制频道的可能性明显要更大。
记者问他的问题无非都跟学习和考试有关。
“考前有很紧张吗?”
“还好。”
“你考前主要都做了些什么呢?”
“玩俄罗斯方块。”
“你觉得这次高考的题目,对你来说,难吗?”
“不难。”
“可是很多同学反映,这次题目非常难呢。”
江橘白:“……哦。”
记者看出少年的紧张,笑容温婉,“那你成绩这么好,平时主要是怎样训练的呢?愿意和我们分享你的学习方法吗?”
江橘白自己没有系统的学习方法,师傅领进门,其实入门最难,会走了,自然就知道如何跑。
领他进门的是徐栾,后期江橘白也只是抓到什么题做什么题,没有什么可供参考性。
“多做自己不会的题,做到没有不会的为止。”
“……哇哦……”
电视台来采访后,江橘白还在网上小火了一把,因为长得实在是帅,帅得比745分还要罕见。
只不过江橘白自己不知情,他和江明明江小梦等人正在外出旅行的路上。
这是江橘白头一回出门旅行。
江家村在内陆,他们去了海边。
-
映入眼帘的是一眼看不见尽头的蓝色海洋,像细密柔软的绸缎,被日光照亮的波浪是穿插精密的金丝。
到了夜晚,一群少男少女在海边扎着帐篷,喝酒唱歌打牌,等着几个小时后的日出。
江橘白捡了几个贝壳捏在手中玩,独自坐在一旁,不参与他们的小游戏。
“你们听说没有,6班那个李宝兰和3班徐迪在一起了。”
“徐迪?眼睛特别大的那个男的?”
“就是他!”
“他俩怎么在一起了?”
“我也想谈。”
“我喜欢圆脸的那种女生,江小梦这种瘦黄瓜条脸我不喜欢。”
“放心,我也不喜欢你这种六边形脸。”
“我喜欢江橘白那样的……”
一群人把眼睛瞪大,不约而同看向发言的小马
“女生。”小马补充。
江小梦磕开了一粒瓜子,“他那样的女生也难找。”
说完后,江小梦回了头,“江橘白,你喜欢什么样的啊?”
江橘白看着远处波涛,“我没喜欢的类型。”
“那就是什么样的都行。”
小马的眼底出现一道奇异的光芒。
江橘白用一颗贝壳,竖着捏在手里,在沙滩上画了一张人脸的轮廓出来,又很快抹了。
他抬起头,看远处像另一片黑夜的海面,身后无数灯光汇聚成的光芒照向它,使浪花泛白,沙滩如雪。
一声锣,带着回音,从海面上传来。
接着海面上出现一双手,敲着锣,又出现了鼓,鼓槌砰砰砰敲击着鼓面。
飞扬的招魂幡,被刷得漆黑的灌木,昏黄的灯泡和熙熙攘攘前来参加丧礼的人,他们身影如犹如欢迎,可每一张面孔江橘白都认得,每一个场景都存在于他的记忆里。
它们在一阵接着一阵的海浪中轮番播放。
看见这些场景的不止江橘白,还有其他人。
“那是什么?”
“我靠,海市蜃楼啊?”
“手机手机,我手机呢!”
“帐篷里呢,快去拿!”
一张熟悉的脸在场景里一闪而过。
江橘白呼吸急促起来,他起身朝前面走。
无数道雷劈下来,海面被劈开了一条茫茫大道。
惨白的照明灯底下,一个穿着黑色立领中山装的男生弯着腰在水池搓洗着衣裳。
无比真实。
“我去那谁?”
“徐……徐栾?”
“海市蜃楼不应该出现这个……吧?”
海水已经没过了江橘白的膝盖,一个浪打过来,将他击倒,冰冷咸醒的海水瞬间淹没了他整个人,灌进他的嘴里,耳朵里,还有鼻子里。
他双手扑腾了几下。
海市蜃楼出现了不应该出现的东西,是不是代表着,代表着,徐栾来了?
少年放弃挣扎。
他在海里像又死了一次,海水凉得他浑身揉碎了一样的疼。
一双手抱住了他的腰,将他从水里拖了出来。
但这双手是热的。
“哥,没事吧!”小马紧张担忧,他后面跟来了其他人。
江橘白很自然地从水里爬起来,和小马拉开距离,“刚刚抽筋了,没事。”
往回走的江橘白,他刚刚是赤着脚,脚心不知道被什么划破了,在沙滩上留下足迹,留下血迹。
他湿漉漉的头发,在他脸上淌下一道道水流,海水是咸的,眼泪也是。
江橘白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了。
他可能是,可能是,
他想念徐栾了。
晚上拍下来的照片模糊不清,别说海市蜃楼了,看照片都看不出那是海,但他们每个人都确认自己看见徐栾了。
众人挤在一个帐篷里,吃着零食,头顶点着灯。
刚刚那一幕,乍一看挺可怕的,海上出现了一个已经死了快一年的人,还是他们的认识。
可过后想想,那一幕还挺温馨。
“我还以为像徐栾这样的公子哥不会洗衣服呢。”
“为什么我们能看见他洗衣服啊,好奇怪。”
“你们有没有觉得,他家水池像我们学校宿舍的水池。”
场景又变得不温馨了。
“闭嘴!”江小梦抓了一把薯片塞进江柿的嘴里。
“你们别说,徐栾长得是真他妈帅。”
“可惜了。”
两日后,众人返程,大学开学在即,他们将要为开学日做准备了。
江橘白也迎来了自己人生的新阶段。
-
一家四口全到了首都,要不是江橘白,三人在首都的火车站就能转几个小时转不出去。
“大,真大啊。”江梦华四处张望,忍不住感叹。
与村里镇里截然不同的现代化大都市,高楼林立,川流不息,楼快要戳穿了天上的云,马路一个圈接着一个圈往上转得人眼晕。路上行人如织,行色匆匆,给不了前来求学求职的外地人哪怕一个眼神。
吴青青坐上出租车,她死死盯着计费表,跳一块,她就抖一下。
江梦华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车费贵,我们不白来,去看升国旗。”
报道后,江橘白陪家里人去了几个他们想去的地方,他们记挂着家里的橘子还有大黑,呆了两天,第三天就吵着要回去。
火车站,吴青青一把鼻涕一把泪,“他们好时尚,你真的好土。”
她刚来那天,灰头土脸,今日走,已经换上了波点连衣裙,还买了一双新凉鞋。
吴青青本身就是个美人,一换衣服,把江梦华衬得像她的打手。
“……”
“经常给家里打电话啊,有什么事一定要跟家里说,生活费不够花就说。”
“真是,离家这么远,徐栾要是……哎哟~”话没说完的江梦华被吴青青狠狠掐了一把。
说得其实也对。
首都人生地不熟的,哪怕跟个鬼,那也勉强算是熟人、自己人。
送走了家里人。
江橘白回到宿舍,见到了才来报道的几个室友。
三人还在做着自我介绍,看见江橘白,愣住,过了好久,其中一个高个子才冲上前,一把握住了江橘白的手。
“你好你好,我叫苗远,岛城保送来的。”男生挺黑,但又高又壮,起码是江橘白两个号,热情得不像话。
另外一个戴着眼镜靠在椅子上,他斯文客气许多,“叶艳景,我竞赛来的。”
最后就剩一个染着红发的男生,“宁雨,我跳级考上来的,今年还不到16,哥哥们多多关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