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都不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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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橘白年纪长了几岁,也明白了为什么宁雨和向生几年来一直不对付,他有意调和,却屡战屡败,只能放任了。
关他屁事,反正他一个都不喜欢。
大三申请保研阶段,江橘白学会了抽烟。向生只以为他是压力太大,以为考完后就能不再抽了,因为对身体不好。
但没想到江橘白开始变本加厉。
江橘白不在宿舍抽,更不在走廊和楼道,他蹲在楼下花坛上,一边把烟吞咽进肺里一边让风吹净自己身上的烟味。论坛里甚至专门为他开了一个“江橘白抽烟照片集锦”的帖子——众人把拍到的照片都贴上去。
-总感觉他有什么伤心事
-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感觉出来了,我在图书馆遇见他好几次,特别爱发呆走神,看起来特别可怜的样子
-像我奶奶养的小狗,我每次回学校,我奶奶家小狗的表情和他一模一样
-烟抽多了不好,这个帖子都两千多楼了……
-宁雨和向生肯定一早就劝了啊,这一看就是劝不住
-为什么啊?
-长得这么帅,成绩这么好,还会有什么烦恼呢?我想不到
-但他好多时候其实挺开朗的,你们是不是想太多了?
-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几乎没笑过
读研时期,江橘白搬进了本校的研究生宿舍。
宁雨没能抗争过家里,被安排到国外哈佛,向生无意继续学业,他找了一家前景不错的公司开始实习生涯。
江橘白在学校独来独往,被他拒绝掉的人也越来越多。
他导师对他很照顾。
可惜一个师兄对他却看哪哪儿都不顺眼。
一日下课,江橘白发现自己放在书包上面的铜钱不见了。
同组的人头一次看见他这么着急,也纷纷帮忙找。
看江橘白不顺眼的师兄在一旁皱眉,“一个破铜钱,不见了就算了,把大家都耗在这儿,吃了饭还得写报告呢。”
“没事,我们自愿帮他找的啊。”
江橘白看向师兄,“是不是你藏起来了?”
“喂!你说话要讲证据啊,你没有证据,那就是污蔑,再说了,我藏你那么一串破铜钱干什么?不愧是乡下来的,一个破烂儿也能当宝贝,送我我都不要,还藏……”
江橘白转身一拳打在了师兄的下巴上,他拽出对方衣领,“是你拿的。”
其他人哪见过江橘白发火的样子,这大学几年都没见过他发火,还打人。
“别打别打。”
“有话好好说。”
“交出来!不然我就报警。”江橘白咬着牙关,他目光漆黑冰冷。
"哎呀,在这儿呢!在你们脚下。"忽然有人指着两人脚下喊道。
刚刚所有人翻箱倒柜没找到的铜钱出现在了两人脚底下。
江橘白瞬间松开了师兄,他弯下腰把铜钱捡到手里,他心疼几乎掉下来眼泪来。
看见东西找到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而下一秒,江橘白却直接朝面前的人踹了过去,后面的桌子噼里啪啦倒了一整排。
男人捂着肚子,在一地狼藉中爬不起来。
江橘白又冲上去补了几脚,他居高临下,眼睛通红,“再有下次,我剁了你的手,大不了进去蹲几年。”
“你敢!”
“你尽管试。”
青年拎着书包,走得洒脱干净,临到走廊尽头,他抬手用手背抹了把眼睛。
探着脑袋偷看的女生收回目光,给还怔着的大家通报:“哭了……”
江橘白为了一串铜钱跟人大打出手的事迹,不仅传到论坛,还被远在国外的宁雨知道了。
要不是他担心江橘白糊弄他,专门找向生求证过铜钱的来历,对方发这么大火,怎么看都像是恋人送的。
宁雨以为江橘白是喜欢老货币,还专门收集了一套价值上百万已经停止流通的钱币寄给了他。
[宁雨:你毕业了什么想法?]
[宁雨:我爸公司的人想专门弄个工作室开发新游戏,你要不要来试试?]
研究生一毕业,江橘白进入到了国内最大的互联网公司旗下的子公司。
他在游戏开发的工作室担任一个组的副组长职务,他没有女朋友,也没有男朋友,年轻还单身,用起来格外顺手,于是加班成了他的日常。
在首都留下来对他而言已经不再算是梦,但他还是更喜欢江家村和徐家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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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开发的游戏经过内测后,正式投入市场,当个季度的流水便达到了6个亿。
这款游戏光是从构想到中间经过无数个步骤调试直到最后面市,用了整整三年,工作室招了不少新人,江橘白申请的长假也终于批了下来。
现在该称江橘白为男人了,因为过了这个夏天,他就28岁了。
还没到盛夏酷暑,首都不算热,男人穿着卫衣,抖了抖帽子,他身形还是少年意味的单薄。
他神态从容不迫,棱角分明的脸冷感十足,带着不常接触人群的疏离感。
把车停好后,他伸手从副驾驶把自己提前画好的一幅纹身图纸拿到手里。
很丑。
不过他又不是学美术的,能理解。
他只能涂出一个大概的形状,凭着记忆。
江橘白低头看着干干净净的左手无名指,那几朵柚子花在徐栾消失后几天就跟着一起消失了。
跟徐栾有关的一切,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对方像是从未存在过。
他跟徐栾没留下照片,摄像头也拍不下来对方。他在大学有一年的暑假回去的时候,祭拜徐栾后,他还拜访了徐美书和江泓丽,从他们手里拿到了好几张徐栾在世时拍的照片。
他怕自己真有一天把徐栾的样子给忘了。
但江橘白就算忘得了徐栾的样子,也忘不了这个人……鬼。
这些年,他生过不少病,大大小小的事同样遇到不少,他自己都解决了,然而不管伸出多么危险的时刻,徐栾都未曾像十年前那样突然出现过。
江橘白幻想过一次又一次。
他故意把头顶的箱子碰落,吃让自己过敏的食物,摔下楼梯,用还没熄灭的烟头按在手腕上,他甚至直接从二楼窗户跳下去——
徐栾一次都没出现过。
江橘白知道徐栾不会回来了。
男人深吸一口气,拿着图纸下了车。
宁雨靠在吧台,目光穿过橱窗,看着正在过马路的江橘白。
还是那样的帅,那样的好看,比大学时候更好看了。
工作室那些人他认识几个,大学时候头发还挺多,现在秃了不少。
这些人里面,就江橘白没怎么变,年龄是大了,外形愣是半点没变化,头发也没少。
“我等你好久了~”宁雨往桌子上一趴,像骨头没了似的。
江橘白:“这就是你说的纹身店?”
“里面呢。”宁雨指了指吧台旁边那道深蓝的门帘。
指了方向,宁雨从高脚凳上跳下来,很自然地揽住江橘白的肩膀,“这是大师,拿过不少奖,你说要纹身,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他,不过你要自带图,这有点麻烦,不少纹身师不接这种单子。”
“看看再说吧,不行我们换一家。”
宁雨比江橘白稍微高了点儿,他撩开帘子,“你还没开始戒烟啊?都说多久了。”宁雨闻见了江橘白身上的烟味,吐槽道。
“抽抽抽,抽不死你。”宁雨说。
“我无所谓。”
宁雨一怔,别人说这样的回答只会让他觉得这人装死逼,可这样的回答从江橘白口中说出来,却多了一分认真。
宁雨知道江橘白是真不怕死。
他们去年一起出去户外攀岩,在山腰上,脚下是浮动的云雾,江橘白脚滑了,卡着绳子的滚轮唰唰作响,宁雨知道有安全绳,但还是吓出了眼泪。
反观处于危险当中的江橘白,却一脸淡定,脸色甚至是平静。
从那时候,宁雨便知道,江橘白一定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他也知道,江橘白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