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导的俗套交易
“……”
如果应帙没有记错的话,镇痛药的推荐用量通常都是半粒起,这种强效的甚至是四分之一粒起。
“你是疯了吗,五粒强效镇痛药?”他喘息着反问。
“少了没有作用。”遂徊说。
“向导素呢,你没有备吗?”应帙指的是人造向导素,通常储存在两指粗细的高压金属罐里,哨兵们出门忘了穿内裤都不可能忘带向导素罐。
遂徊垂着眸,托着药片的手掌五指微微收拢:“人造的普适向导素对我没有作用,只能吃止痛药。”
“没有作用?”应帙诧异地问,“去年推出的广谱Ⅲ型向导素呢,也没有作用?”
“没有。”遂徊摇了摇头。
“……”应帙震惊了。
广谱Ⅲ型无效这是一种什么概念,就相当于大家的血型大多都是A、B、AB和O型,而遂徊是RhNULL型血,就连Rh阴性熊猫血在他面前都是人多势众。
“所以你只能被自然向导素安抚?”应帙思索道,“如果真是这种特殊情况,你完全可以向塔申请为你配备专门的向导医生,定期进行1v1安抚,你不会不知道塔对A+级以上哨兵有这种免费服务吧?”
“其实……”遂徊欲言又止,他抬眸看了看应帙,又收回视线,沉默得令人烦躁。
“其实自然向导素对你也没有作用?”应帙随口一说,他知道这不可能,因为他的向导素就对遂徊的身体起了作用,并且安抚效果非常好。
但奇怪的是遂徊并没有接他的话,继续保持他诡异的沉默。
于是应帙也沉默了。
他在沉默中产生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如果放在今天以前,应帙的自我主人公意识绝对不会这么强烈,但眼前刚刚发生了一出无法解释的怪事,他和遂徊交换了身体和灵魂,那么……
“你该不是想说,”应帙停顿了一下,“我是唯一与你精神契合,能够用向导素安抚你的向导吧?”
这种情节是不是太恶俗了?
“……”遂徊侧脸看他,“不是。”
应帙:“哦。”
沉默两秒,他又忍不住再一次确认:“真不是?”
“不是,”遂徊认真地回答道,“虽然相较而言我的精神阈值比大多数哨兵都窄,和我契合的向导比较少,但也有。”
“那你为什么不找他们安抚你,非要吃这些强效止痛药?”
“……因为不方便。”遂徊不欲多言,往上抬了抬手,“快把药吃了。”
按理说这是遂徊的身体,遂徊想怎么折腾都可以,镇痛药论斤吃都没问题,但是……应帙担心万一这场离奇的灵魂互换时效是永久的,两人的身份再也换不回来了怎么办?
他现在对这场意外毫无头绪,不知道发生灵魂互换的原因,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换回去,更不知道怎么换回去。
如果这副破破烂烂的身体以后就是他应帙的,那他才不会蠢到像遂徊一样做出饮鸩止渴的事情。
在遂徊顶着他的脸出现的时候应帙就考虑过,如果遂徊想要顶替他要怎么办?
他笃定遂徊没这个本事将他取而代之,一名偏远地域来的贫困生不可能天衣无缝地伪装成首都权贵家庭的天之骄子。
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成功了,应帙也照样能用遂徊这具病痛缠身的躯壳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不吃。”他沉声推拒道,“给我做精神域梳理和精神壁垒加筑。”
作者有话说:
遂徊:大郎,该吃药了。
第4章
精神域梳理和精神壁垒加筑,可谓是向导两门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课程,从一年级的入门课到四年级的高级精修课,课本厚度加起来可以随机砸死一名A级哨兵。
向导天生对哨兵具有共情心理,遇到精神契合的哨兵时,会本能地与他共情,怜悯他,帮助他,救治他,所以应帙提出让遂徊为他精神梳理并不是什么无礼的要求。
更何况在他看来,遂徊现在在他体内,动用的是他的向导素和精神力。应帙是让遂徊用属于他的东西梳理遂徊糟糕的精神域,真论起来还是遂徊赚了。
但应帙万万没想到的是,遂徊沉吟了一会,竟然抬头问:“怎么梳理?”
“……”
应帙很难回答这个问题,他回忆了一下精神域梳理入门课第一章的内容,“就是,拿你的精神触梢与我的精神域进行链接……”
“精神触梢?”遂徊感知了一下,从茫然无知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什么也没有感知到。
“……”应帙很难苛责这个刚刚成为向导不超过两个小时的哨兵,但他仍旧感到非常糟心。
感知精神触梢的存在对每一名向导来说就像饿了要吃饭困了想睡觉一样,是本能,无法用言语教学:“或许,我们还是讨论一下怎么把身体换回去来得更快些。”
“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吗?”遂徊问,“问问医生怎么办。”
“你认真的?”应帙,“我们只会被当做精神病。”
“或许早有类似的案例,只是被工会隐瞒,我们不知道而已。”
“……”典型的阴谋论,但应帙无法反驳。毕竟特种人自两百年前基因突变诞生至今,身上还有无数未解之谜,比如哨兵的精神黑洞,比如精神体的忽然变异,再比如精神图景的高维度……灵魂互换好像的确有可能只是精神力变异的一种。
思考了一会,他提供出一个可能的解题思路:“昨天你都做了些什么事?有没有碰到什么异常的情况?”
“异常情况?……”遂徊陷入思索。
应帙也同样回忆起昨天从早上开始他都遇到了什么事情,一如往常的上课,在食堂吃午饭,上课,去学生会办公室处理工作……
二人正思考着,遂徊腕上的终端忽然响了,一颗小小的红脑袋尖嘴鸟头虚影在上面缓缓旋转,他抬起手,将手腕和终端一起递到应帙面前。
“是耿际舟。”应帙说,学生会副主席,他认识的向导里只有这人的精神体是朱鹮。
“接吗?”遂徊问。
应帙犹豫了一下,考虑耿际舟现在找他可能有什么事。十几秒过去,铃声仍旧持之以恒,就是小鸟脑袋转得越来越快,头顶的红羽也越来越鲜艳。
“接吧……长话短说。”他说,紧接着又严厉地提醒,“……不要故意夹嗓子!”
“……”遂徊点下接听键,一个焦急的男声立刻从终端内传来:“应帙!你人呢?!睡过头了?”
“我——”遂徊看向应帙,后者皱眉捂住耳朵,用口型道:问他有什么事。
“有什么事?”
“你问我什么事?”耿际舟的声音更大了,吵得应帙耳朵嗡嗡疼,他从没察觉到自己的副主席嗓门原来这么大,“考试!期中文化课考试!还有十五分钟就开考了,你人呢?”
应帙:“……”
应帙猛地从床上站了起来。
“知道了。”遂徊快速挂断电话,唤住应帙,“我们现在这种情况还要去考试?”
应帙转身和他对视,面无表情又万分笃定地说:“必须去考试,缺考是无法遮掩的污点,会导致我下学期无法继续竞选学生会主席,从来没有人能连任两届学生会主席,我一定要开创这个先河。”
“……”遂徊露出无法理解的表情。
应帙低下头,视线落在遂徊掌心的止疼药上。想要去考试,某些摆在眼前的困难就必须克服,短暂的停顿过后,他说:“给我点向导素,考完我们再联系……先交换一下通讯号。”
说着他抬起手腕,这才发现衣服袖口都是污血和灰尘,皱皱巴巴,“有干净衣服吗?让我换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