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无情道
但他更做不到不去喜欢宋玄机。
所以……他要想办法!他要想办法让自己在喜欢宋玄机的情况下继续修无情道!
那他可以悄悄喜欢吗?就像去年一样,表面上对宋玄机冷若冰霜,不和宋玄机说话,不和宋玄机睡觉,再也不碰宋玄机一根手指头,也不玩他的流苏金簪。
他把这些做给江院长看就好了嘛。他去年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只要藏得好,江院长就不会对他起疑心了。
只是变得和去年一样而已,他以前可以接受,现在没有理由不可以。
……我可以吗?
贺兰熹问自己,却怎么也得不到答案,回答他的只有不断掉下来的眼泪。
要是他能早点发现自己喜欢宋玄机就好了。那样的话,他就不会在发现自己心意的一瞬间,因为自己的喜欢那么难过了。
好不容易哭干了眼泪,贺兰熹终于可以不哭了。
他似乎难过了很久,久到迷津渡的人都走完了,四周静悄悄的,静到他能听到自己一下一下,柔软而无力的心跳。
贺兰熹低头揉着干涩的眼睛,正要扶着讲台站起来,忽然听见有人叫他:“贺兰熹。”
贺兰熹蓦然抬头。
是宋玄机——宋玄机还在等他,宋玄机一直在等他。
一直到宋玄机来到了讲台前,贺兰熹仍旧维持着揉眼睛的动作,呆呆地叫出宋玄机的名字:“宋浔……”
宋玄机在贺兰熹面前半跪了下来,雪白的衣摆铺满一地:“怎么了。”
贺兰熹被围在讲台和宋玄机之间,只要稍微向前,他便能向以前一样,一头扎进宋玄机的怀里。
可是他不能……他不能。
宋玄机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从眼睛上拿了下来:“院长和你说了什么。”
贺兰熹的声音哑得不像话:“我……”
宋玄机望着他,波澜不惊的目光仿佛穿越了千山万水,平静却坚定地落在他身上:“贺兰熹,你说过,要带我回金陵。”
贺兰熹心口猛地一跳。
我为什么不能?我以前能抱,为什么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反而不能抱了?
没有这样的道理。
就像过去的好多次一样,贺兰熹不管不顾地扑进了宋玄机怀里:“我要你!”他在讲台前,紧紧地抱住了宋玄机:“我要和宋浔你在一起!我不要和你分开,我也不要对你冷冷地说话!”
宋玄机应该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回应了他。
“嗯,”宋玄机道,“我也要你。”
“我要你,但我也不想退学弃道!”贺兰熹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无理取闹了,好像有宋玄机在,他一切的条件和要求都能得到满足:“最厉害的无情道和最漂亮的美人,我都想要!但我果然还是最想要你,我要带你回金陵!”
宋玄机看了他好一会儿,似乎明白了他在因为什么难过,很轻很轻地笑了声:“好贪心的宝贝。”
贺兰熹眼前一亮,却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亮起了眼睛。
他的思绪太乱了,又乱又激动,都没意识到这是宋玄机第一次笑。
被说“贪心”的少年只知道在宋玄机怀里耍赖:“我就要贪心!是你说的,我漂亮,所以我多少要求都可以!”他明明说的那么骄傲,那么自信,可说完之后,又无端地生出些许自卑来,不确定地问:“宋浔,我可以贪心吗?”
“可以,”宋玄机道,“我来想办法。”
贺兰熹不久前也在想办法,却怎么都想不出来两全其美之策。他还是不太放心:“你是真的能有办法吧?”
宋玄机点了点头:“嗯。”为了安抚没有安全感的宝贝,宋玄机十分不谦虚地补充了一句:“我很厉害。”
第66章
宋玄机简单的几句话让贺兰熹的心彻底安定了下来。
宋玄机很厉害!
很厉害的宋玄机说他可以贪心,那他就一定可以!
这一刻,贺兰熹甚至觉得一边修无情道一边喜欢宋玄机是什么很难的事情吗?简直易如反掌好不好。
他刚才抱宋玄机抱得太用力,现在心里的大石头没了,他的力气也没了,全身软绵绵地窝在宋玄机怀里。宋玄机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竟然也没有提出要去座位上抱。
他们两人就这样靠着讲台坐在地上,校服脏了也无所谓。
这种时候宋玄机的话仍然不多,说完自己很厉害之后就不吭声了,只是一下一下轻抚着他的头发。
贺兰熹在宋玄机的安抚下渐渐平复下心情,宋玄机的动作却忽然停了下来。他在宋玄机怀里抬起头,朝对方投去“别停我还要”的催促目光。
宋玄机:“我拿东西给你玩。”
贺兰熹:“……嗯?”
贺兰熹的情绪在短时间内大起大落,即便最后眼里漾着光地笑了起来,眼圈和鼻尖依旧泛着浅红,看起来的确委屈坏了。
宋玄机取下流苏金簪给他玩,他也没有像之前一样晃个不停或者插自己头上,而是紧紧握着流苏金簪,生怕自己以后再也碰不到它了似的。
贺兰熹把江院长对他说的话一字不落地讲给宋玄机听,反正一共才六个字,他记得牢牢的。宋玄机听完后,若有所思道:“流绪微梦。”
贺兰熹:“流绪微梦怎么了?”
宋玄机:“只有你在戴。”
贺兰熹如梦初醒。
流绪微梦是约束修道之人七情六欲的绝佳法器。江院长会不会只是因为看到他戴了流绪微梦,所以才怀疑他道心不稳,不得不依靠外物约束自身?
要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宋玄机想了想,从灵囊里拿出另一枚“年久失修”的流绪微梦戴在了手上。不等贺兰熹问出口,他主动解释:“可以此试探院长。”
“哦……”贺兰熹看着重新回到了宋玄机指间的戒指,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很确定自己喜欢宋玄机,他的流绪微梦之所以没有反应是因为他独特的体质——但宋玄机可没有“万物嫌”的体质啊!
如果宋玄机的流绪微梦也没有反应,那他岂不是在单相思?
可就宋玄机那无情道天选之人的性子,若不是喜欢他,怎么可能会“忍不住”?
贺兰熹迫不及待地向宋玄机确认:“宋浔,你和我说实话,你的流绪微梦到底对我有没有反应?”
宋玄机:“有。”
宋玄机承认得这般痛快,倒把贺兰熹搞得反应慢了半拍。等他惊觉自己错过了什么后,不由提高了声音:“……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啊?!”
宋玄机:“因为我不喜欢说话。”
贺兰熹表情空白,完全无法反驳。
熟悉的窒息感让贺兰熹噗地笑出了声。他笑趴在宋玄机身上,笑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把流苏金簪给宋玄机戴了回去:“宋浔不喜欢说话……”
——但他喜欢我。
贺兰熹心想,宋浔喜欢我!流绪微梦就是证据!
贺兰熹牵起宋玄机戴着流绪微梦的左手,问:“流绪微梦会让你疼吗?”
宋玄机摇了摇头:“不会。”
贺兰熹:“不疼你为什么要摘下来——你要再说什么‘年久失修’就是不尊重我的脑子。”
宋玄机:“烦。”
宋玄机从不给人能烦到他的机会,贺兰熹还真无法想象宋玄机被烦到的样子:“啊,流绪微梦会一直烦你吗?”
宋玄机:“有时格外烦。”
贺兰熹:“比如什么时候?”
宋玄机垂眸看着他:“不能说。”
“为什么?”贺兰熹以防万一地补充了一句,“不许说因为你不喜欢说话。”
宋玄机:“说了,你若刻意还原那些画面,我会被流绪微梦烦死。”
贺兰熹:“?我才不会,我就算刻意也是刻意回避不让你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