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道侣逼迫祭剑后
“小伤,不碍事的。”
“对自己多在意一些,”戚长昀道,“越辞,萧远潮,甚至朝别等人都有他们自己该经历的劫数,不必强入他人命运轨迹,更不要……妄图去改变。”
薛应挽:“多谢师尊。”
戚长昀又道:“你可是还未有本命剑?”
薛应挽道:“依照门规,新入门弟子在一年后才能去剑峰取剑,弟子时间未满,如今只用宗门统一发放的木剑。”
戚长昀转身入内殿,为他取来了一把藤纹盘绕,剑体修长的乌青色剑鞘。
“当初机缘巧合,我得了天地玄铁与千年寒冰,便将玄铁一分为二,用它打造了既明……这把剑,是当初与既明相同的材料所制。”
薛应挽一惊,拒绝道:“师尊,此物太过贵重,我不能……”
“这就是为你打造的,”戚长昀道,“你若不用,那便弃了吧。”
薛应挽忙道:“我要!”
此剑总长三尺有多,重约十二、三斤,握在掌中有微微压沉之感,剑身为藏青金所制,柄处有暗青色藤纹,剑鞘双鹤盘旋,观之怯邪平心,令人生出虚静之意。
“给他起个名字吧。”戚长昀道。
薛应挽道:“既是与既明同源,那便叫重昭,如何?”
戚长昀看着他,握起既明剑:“出来,试试你些时日剑法进展如何。”
薛应挽得了剑,本就心头痒痒,正愁无处施展,戚长昀愿意指导,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事。
他第一次握这柄属于自己的剑,此剑与既明同源,本就是最高品质的材料,说是下品神器也不为过。
剑刃出鞘,青光奕奕,隐见玄鹤盘旋意象,挥剑之时尤带一抹白练似的腾烟,凌厉中不失轻巧,极为适合薛应挽一向修习的《平乾心诀》。
二人在殿外广场对战,戚长昀同样取了既明,两柄剑本就同源,薛应挽,戚长昀灵根亦是相合,交战间竟隐隐产生共鸣。
心随剑动,虽是对招,却无一丝凶悍,反在被削落的漫天竹叶间生出灵流盘绕,纠缠之意。
两道剑气交汇,剑鸣铮铮,戚长昀内力深厚,招数主攻势,剑中磅礴之一如江流万倾,卷浪般层层翻涌,出剑必带杀意,是以寻常并不轻易与人对招,便是如魏以舟,顾扬等,皆以指导为主。
戚长昀刻意压制住自身汹涌滂湃的剑意,一步步教薛应挽凝气运功,教他身形进退,出招落招,教他何时该挑剑,何时又该偏锋而进,虽是对战,实为引导。
花叶纷飞,剑光碰撞交汇如寒星洒落,停栖在竹上的鸟雀啁啾逃离,连天上卷云也被剑气搅得离散,至日头西落,方才算结束。
戚长昀身形岿然不动,不见半点疲累,银白长发倾泻肩头,他收剑入鞘,问道:“如何?”
薛应挽浸出一身湿汗,额发粘连,却是目光熠熠,经脉有如热流经行,说不出的畅快。
只不过习练半日,进益更胜从前许多,甚至连一直未明之处也豁然开朗,当下激动不已,望向戚长昀:“得师尊教导,弟子受益匪浅,更是领悟许多从前未解之处。”
戚长昀眼眸深邃地看着面前跃然的小徒弟,声音也温柔许多:“那就好,往后若有不懂之处,尽可来寻我。”
薛应挽点头,他感觉到丹田内有隐隐突破之迹,正要告别返回住所修炼,又想起什么,问道:“我记得,去秘境之前,师尊说有事要与我说……”
戚长昀一愣,随后缓缓道:“是。”
薛应挽于是停下了脚步,再次望向自己师尊。
戚长昀先是道:“这些时日,你与越辞,萧继都走得很近,越辞从前有过喜爱之人,朝华宗人人皆知,萧继更是已与宁倾衡结尾道侣。你对他们,可是有……”
薛应挽意识师尊想说什么,一瞬颈子通红,手足发热,忙辩解道:“我与大师兄并不熟稔,萧远潮只是寻常好友,并无其他!”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戚长昀这样一个看似不食人间烟火,从来只待在霁尘殿修行之人,竟会知晓他在宗内之事,甚至……甚至当面言说。
有一瞬间,薛应挽希望能用剑捂上脸,这样便不必被师尊看到自己难堪模样。
“师尊若不喜欢,我不再和萧远潮来往了就是!只是大师兄却有些难办,与他扯上关系实非我本意……”
不知是不是错觉,竟觉得戚长昀一贯冷清的面色都变得温和了些。
“你对他们皆无意么?”
薛应挽点头。
戚长昀话语稍作停顿,随后,声音也带了些许沙哑之意。
“你在宗内,可有打算,要去寻一道侣同修?”
第70章 返回(三)
“……师尊?”
这个问题能从戚长昀的口中问出, 薛应挽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想了想,还是答道:“我……并不打算寻道侣,能与师尊, 师兄一起在凌霄峰修行,就是我最大的愿望了, ”片刻,又补充, “我想陪着师尊。”
戚长昀侧过身子,狭长剑眉微松, 玄色锦袍被风吹起一点袂角。
“去吧。”他道。
薛应挽带着重昭返回屋舍路上, 正撞上提着酒哼着小曲回来的魏以舟。两人皆是一愣, 薛应挽想偏开脸以防被看到自己未消的耻意,魏以舟则是瞬间将酒壶收在背后, 脸上表情不可谓不难看。
“你、你回来了啊……”
“啊, 啊,嗯……”
薛应挽也神思浑噩,正想着方才之事,这下两人相见皆是尴尬之相, 还是薛应挽看到魏以舟背后半掩的手, 一时恍然,发笑出声。
“师兄拿出来吧,凌霄峰不是从来不管弟子吗?只要不是生了事惹到师尊面前, 喝些酒有什么可藏的?”
结了丹便已算辟谷, 不再需要吃食寻常谷物,修者大多都会抑口舌之欲。朝华宗内虽也有弟子贪食, 可往往都是私下而为,若撞见了……便会是薛应挽与魏以舟这般不上不下的尴尬模样。
魏以舟听罢, 挠头解释:“我这不是怕对你影响不好,让你觉着我们凌霄峰都是……这种好酒嗜醉之辈,我真不常喝,就是偶尔,偶尔……”
薛应挽从前便知道自己这位师兄好酒,当下应道:“知道知道,今日我就当没看见。”
魏以舟也嘿嘿一笑,拍他肩头,又见了手中多了一柄非凡尘之剑,惊讶问道:“对了,这是……”
薛应挽也不掩藏:“师尊为我寻来的佩剑。”
魏以舟惊道:“师尊竟会……为你寻剑?就连当初我与两位师兄,都是,都是自己辛苦去剑锋求得,师尊竟待你这样好……”
他话中惊叹,艳羡不假,听闻薛应挽能被戚长昀亲自指点一下午更是气急,恼自己竟下了山买酒,没能看一看师尊教授弟子。
薛应挽听他怨恼,思及方才戚长昀话语,隐约也觉是否戚长昀对自己实在有些过于优待。更诧异的是,他竟丝毫未觉得突兀,前世师尊虽没有亲手教导,却也是因为他本身便不爱修行之故,甚至还愿意单独拨出一峰供他修养……
两世以来,戚长昀竟待他是同样用心。
*
萧远潮与其他弟子一道离开秘境,自百花门返回朝华宗后,时常便觉得身体隐约发生了些许变化。
他十七岁,当做父亲敬爱的文昌真人被害,自己也断了灵根,此后被吕志收为大徒弟,与宁倾衡结为道侣。看似也算得了厚待,实则多年间,一直因修为再无进境而被人耻笑,将他当做闲话谈聊折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