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道侣逼迫祭剑后
戚长昀似乎也是幽州人。
只是此时的戚长昀,应当也才出山不久,一百来岁,还未被众人熟知。
薛应挽不抱希望与人打听一二,倒还真探听到了些许——幽州戚家,其中旁支出了个据说有个修行资质不错的的,这本是好事,可他年纪轻轻却极为高傲,不同情理,短时间得罪了不少人,被当时幽州其他世家一道抵制。
戚家本家已然没落,戚长昀虽天赋异禀,却也不过区区元婴后期。他们受了威胁,不想为戚长昀得罪其他世家,干脆放出声明,不再与戚长昀有关系。
薛应挽自认识戚长昀起,便只知晓他剑神之名,倒是第一次听说……戚长昀竟还有这番过往。
他在幽州城内暂时歇脚,打算四下打听有关妖族之事。当初的横断之乱,正是妖族据说得了一物,有万年前魔族与人族战时残留之力,这才发动战乱,想要夺得那物件,去解开域外禁制,引妖,魔二族一同回归。
第84章 重启(三)
好在虽过去千年, 灵石依旧是通用交易货币,甚至因其产量略逊于后世,身上带的灵石竟价值与千年后相比翻了一番。
他寻了个茶肆闲坐, 一壶毛尖,正准备探听消息, 隔壁一桌坐着持剑侠客。二人似是同门,喝完了茶, 身形强壮些的一掀袍摆起身,催促道:“还不快些, 去晚了可就看不到了!”
薛应挽起了心思, 拦下二人, 问道:“这位公子,我初来幽州, 可否问一问, 这是要准备去何处?”
“你不知道?”男人发笑,“自然是那个什么……戚长昀,要应战世家几个同辈天才,就在城外小柳坡, 反正闲来无事, 我们都想着去看看凑个热闹。”
薛应挽一听,自然不会错过。
他还从未见过千年前的师尊,当下匆匆喝了一杯滚热的茶, 不顾嘴唇发烫, 跟着那二人一路到东城门郊外的小柳坡。
戚长昀此时手中剑并非既明,而是一把中上品灵剑, 他与几个世家子弟轮番对战,毫不落于下风, 只一把剑,便将那几个自负实力的同辈打得落花流水。
周遭讨论声窸窣不断,他们多只听闻过戚长昀名字,以为不过是吹嘘出来的实力。而今一见,才算是真正有了实感,接连夸赞,都说此人往后定能出人头地。
其中夸赞最厉害一人,薛应挽在看到他面容时也不由心中发震。
此人正是后来的朝华宗宗主吕志。
等最后一人也落,戚长昀收剑入鞘,吕志便急匆匆上前要与他认识,可戚长昀似乎也在比试中透支了体力,拒绝后便独自离开。
薛应挽正在思考是否要回城继续查探妖族一事,目光瞥见不远处方才落败的几个世家子弟聚在一处,似在讨论什么,不怀好意的视线落在戚长昀背影之上。
他心道不妙,隐藏身形,一路跟随而上。
在比试中便打听道,世家曾经想要招揽戚长昀被拒,加之其风头太盛,压过同辈世家子弟,若不能为己所用,倒不如除去的好。
果真,不出二里地,戚长昀便被埋伏在路上的几人拦下,要置他于死地。
这几人实力不算低,薛应挽上前只会添乱,他看着戚长昀撑着最后一口气将人击退,自己也被重伤,只得躲进山中暂避。
他看着戚长昀身形不稳,跌跌撞撞消失在林间,停薛应挽顺着血迹一路而至,至一道溪泉边,见到了已然精疲力尽的戚长昀。
他上前两步,还未开口,戚长昀再度用颤抖的手臂握起剑,剑尖指向他胸前。
此时二人才算真正打了照面。
这时候的戚长昀面容相比千年后尚还有些青涩,可眼中冷厉防备更甚,他脸色苍白,发冠早已不整,身上衣物在对战中破碎,露出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说是切磋,那些人每一剑却都是下了死手。
他断定戚长昀此刻再没有力气,果真,下一瞬,欲要抬剑上前的戚长昀只朝他方向行出一步,长剑骤然脱手,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再无一点反抗能力。
若此时那些人卷土重来,顺着血迹找到戚长昀,便必死无疑。
薛应挽蹲下身子,艰难地背起他一只胳膊绕过肩头,带着戚长昀一步步顺着河流上游前行。
他停留在一处山洞,生了火,像戚长昀无数次替他疗伤,为他渡去一点微末灵力。
这是二人难得修为相近的时候……虽然纵是千年前,百岁的戚长昀依旧高出他一个境界。
小半时辰后,戚长昀方悠悠转醒,见自己对面是陌生人,第一反应便是要取剑,可只动弹手臂,便从口中咳出大股鲜血来。
薛应挽按住他肩头,低声道:“别担心,我不是想伤你。”
戚长昀抬起一点眼睫,他眉宇本就冷冽,看人时更是无情,一句“不必”没说出口,薛应挽便将身子凑上前,额心轻轻贴在他眉间。
温热瞬间化了那股常年霜雪的寒意。
“这里,你看,”薛应挽分开些许,令他看自己额间隐隐现出的云纹印记,“有没有很熟悉?”
戚长昀自然能觉察到与自己灵根同源的灵力,他眉心微蹙:“你……”
薛应挽没有立时解答他的疑惑,将最后一缕灵流输入他体内,笑眯眯道:“好了,外面肯定还有人在找你,这些日子你就暂时委屈一下吧。”
戚长昀低垂着眼睫,调整打坐姿势,默默恢复体力。
薛应挽将自己名字告知,替他取来水源,又从附近农户身上借了身粗布衣裳,换掉这身满是血污的衣物。
“凑合穿穿吧,总比原来的好。”
他身上并没有什么值得拿取的宝贝,也受了重伤,若想要自己的命,一开始就可以不救他。
可萍水相逢,疗伤,吃食,为何要对自己这样好?
“为什么这么对我,你想……要什么?”
薛应挽摇头,还是浅浅的笑,像是看见他这副模样十分新奇:“我什么都不要,就想对你好,不成么?”
“我只是一个普通修者,没必要如此。”
薛应挽坚持,“你会是个很厉害的人,是我……最敬仰的人。”
他身上并非寻常伤势,对他下手之人剑上附了咒法,若要恢复还需一段时日。薛应挽看他伤口时,发现戚长昀精健肌肉上新伤覆着旧疤,一层一层,几乎没个完好,每每要触碰,又被躲避。
许是知道他不信任,又不爱讲话,薛应挽从不逼迫,只是与他休息之时,总会下意识钻进他怀抱间,呼吸绵长,颊边敷着一层浅淡的粉。
因修行功法,他身上常年冰寒,更是年少发间霜白,不少人觉得他可怖而远离,这些年间,很少有人会对他抱有善意,更不会与他如此靠近。
为什么分明是陌生之人,却对自己如此熟稔,像是习惯相处多年,甚至身上更有一丝似是属于他的灵力。
这样近乎象征占有与标记一般的印痕,为何会……留在他的身上,况且还是额间,就像是……故意给他人看到一般。
戚长昀身体僵硬,可不知怎的,竟就随着这个名叫“薛应挽”的人一起入睡,连惯常的防备也对他渐渐松懈。
第三日,晨曦初晓,只一点点日光泄进洞口,薛应挽比平日更早醒来要出山洞,戚长昀握住他手腕,嘶哑嗓音仍旧还未恢复:“……去哪?”
这几日他们很少说话,多是薛应挽问他恢复如何,戚长昀皆以嗯声以示作答。薛应挽似乎惊于他会主动,神情兴奋,跃然应道:“我想去看看外面情况,如果那些人不在,我们就能找机会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