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道侣逼迫祭剑后
他和薛应挽的事确实有在朝华宗内传扬过一段,凌霄峰虽一向专于剑道,但也应该听说一二,担忧他们误会,越辞干脆便道:“是,我与薛应挽是好友,之前有过一点误会,前段时间忙于门派轮值,没能找他,今天去相忘峰再看,发现他已经离开了。”
“这次来凌霄峰,就是想打听一下他如今……”
话没说完,一道凌厉剑风扑面而来,越辞躲避不及,被连人带剑重重撞飞十数步,正倒在那块被劈开的石头中间,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出剑太快,连法宝都来不及祭出。
他压根没想到这人会动手啊!
不等他开口,第二剑要落下,越辞瞳孔缩紧,掏出佩剑应对:“你还要继续?”
又是一剑。
被击过之地石头碎裂成小块,地面被生生砍出一道深缝,触目惊心。
二人实力差距太大,又不像对上萧远潮时早做了准备。越辞怒气被激,呸出一口血沫,咬牙唾道:“你他*的有病?一言不合就打人,你不说就不说,呃——”
顾扬忽而近身,抓住衣领,强硬按在廊柱上,脑壳“咚”一声撞得发疼,眼中直冒星子。
朝华宗禁止弟子私下斗殴,出手伤人,顾扬却不在乎这些,将越辞狠揍一顿。最后忍下胸中气愤,没有真的下狠手,换作剑柄,将他身上各处穴道点过,又一拳打上脸颊。
“区区一个外门弟子,还想追到长溪不成?薛师弟如今过得很好,你休想再去打扰,”男人面色冷峻,手上力道加重几分,“再让我发现,绝对不会放过你!”
……什么?
越辞被打得脑中昏懵,一面忍下身上痛楚,依稀分辨出那点有用的关键信息。
第一,这人是薛应挽师兄。
第二,薛应挽如今过得还不错。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薛应挽人在长溪。
越辞实在不知道,也不屑知道戚长昀和他座下徒弟对自己到底什么仇,一个两个的都来打他。
不过不重要了。
剑术厉害没有用,人是个笨脑子,那真是没救了。
*
既然决定下山,紧要的事就是先把铸剑任务完成。
越辞趁夜色到清源瀑,破开法器隐藏的结界,将材料一一收好,确认二阶段任务完成之后,在面前弹出的任务框界面点下确定,等待接取第三阶段任务。
屏幕上的等待小圈一直在打转,就是没有弹出新的任务指示。
通常任务刷新都极为快速,不知是连接异常或任务太过重大,许久都没有刷出下一道任务。
久到越辞眼皮发困,月色下隐约可见的任务框才刷出了新的文字。
终于能到锻剑一步了,越辞打了个哈欠,懒洋洋抬眼。
看清框中显现出字样的瞬间,方才懒散倦怠尽去,取而代之的是寒毛直竖,整个人僵在原地,心脏重重一坠,被当头浇了盆冰水似的,浑身血液骤然冷却。
不可置信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确认没有变化,没有转圜,任务框上楷体黑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深刻印入眼底。
【奉天剑第三阶段:以身祭剑】
【任务地点:朝华宗纵曦洞,异火熔心】
【任务要求:需铸剑之人说服好感度最高npc主动舍身祭剑(点击查看需求剧情人物)】
越辞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心跳一声比一声更重,雷声轰隆隆一般震着耳膜,像是下一刻便要跳出胸膛。
他呼吸短促粗急,手臂极为缓慢抬起,不可置信点下了任务栏。
最新任务十分顺畅地展露在眼前,显示出了与他心中想法相同的,唯一一个名字。
【薛应挽(祭剑0/1)】
第21章 殊途(二)
接下的任务无可更改变换, 也不会让玩家有任何可乘之机。
越辞在常陆峰最高处悬崖上待了一夜,月悬头顶,脚边是清源瀑一泄淋漓, 水声哗啦哗啦地响,水花飞溅, 回过神来,连着脸庞, 半身都被冰凉的瀑水湿透。
魔种复生,铸剑任务开启, 每一秒钟整个世界都在发展, 就算什么都不做, 也会走向最终的结局之一。
越辞是个有始有终的人,他走下朝华宗, 再次踏入长溪。
一步步, 一点点,好像每靠近长溪一点,都会让他想起与薛应挽短暂的,曾在长溪停留的时日。
薛应挽不明去向, 好在从前日常做得不少, 在长溪的人际关系十分不错,于是向一个曾经认识的,帮助过的镇民去打听。
镇民大多忙于自己的事, 很少会去在意哪家新搬来了谁搬走了谁。直到碰见一位有过短暂任务交情的牙人, 这才听说,好像东街三环巷一处院落多了个主人。
长溪主街分东西南三街, 两条商街连同东西二市,东市汇聚店铺, 有卖瓷、陶,武器布料,木材打造,文房四宝等等,酒楼,当铺也多集中于此。越辞特意绕到小昭家店铺看了一眼,才发现母子二人在那件事后便已经搬离了长溪镇。
东市临着一条穿镇的小湖,顺着石拱桥往前走,便是镇民居住区,逐渐密起的院落,摊贩只剩路口边零星几个摆着蔬菜瓜果的。
宽巷间不断有扛着扁担之人错肩而过,一路能窥见院落中长辈劳作,孩童嬉闹之景。
照牙人口中所言,约莫百步,停留在一间小院之前。
是个不算大的院子,位置却不错,视野开阔,能远远望见石拱桥与沿路种下的一排榆树。
院中有棵高大的柿子树,枝叶繁茂,结了青黄的果子,日光落在叶上泛起粼粼光泽。
围墙枝叶遮挡,连他自己也没注意等了多久。直到小厨房锅碗声音响起,片刻,两片薄布装饰的帘子被掀开,薛应挽手捧小碟,从小厨房内探出微躬的身子。
碟中才出炉不久的米糕冒着热气,他并不像在相忘峰上披散头发,也没有再戴着越辞赠予的簪子,而是将身后长及腰臀的乌发编成方便劳作的粗辫,沿着脖颈置于一侧肩头。
发带缠在辫尾,极随意地打了个结,惯常穿的轻薄衣衫也换成了与镇民相同的粗麻布,偏大的粗制衣物裹着单薄身躯,走动间似乎能看间被勾勒出的细韧腰肢。
薛应挽微微低着脑袋,几缕束不完全,细碎而松散的发丝从颊边垂落。
虽衣衫,住所简陋,可一张雪白漂亮的出尘脸蛋不似凡间物,整个人带着股温柔清润之感,连带粗麻衣物都衬出比金织玉线更华贵质感来。
唇边挂着笑意,似乎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也就在他走进院中,将瓷碟置于石桌后抬头瞬间,恰好与站在竹篱院外,定神望着自己的越辞直直打了个照面。
一时间,二人都有些发懵。
短短二十天,像是相隔多年的白驹过隙,相顾无言,只能借着竹篱笆上攀长的绿植枝叶遮挡住双方神情,显得没那么生疏漠然。
生疏这个词本来就不该用在他们身上,曾经虽算不上亲密无间,但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熟络,薛应挽待他交心,越辞也将他视作在朝华宗最用心之人。
断不应当成为现在这副模样。
薛应挽在见到他的第一眼便窦生不解,在他看来,上次匆匆一别,越辞应当不会再来寻自己才是,不然二人连交谈还得秉持礼仪相待,一通谦让恭敬下来,把人都变得尴尬。
越辞静静看着他,没有开口。
薛应挽知道他在为难,自己也在为难,可找都找来了,还能怎样呢?总不能将人从门前再赶走,顺便骂两句忘恩负义不要脸,看惯了清净书,习得礼仪长大让他做不出这种事。
无奈叹了口气,问道:“怎么伤成这样了?”
越辞一张十分俊朗的脸被揍得青一块紫一块,低头看了看自己满身狼狈,咳了一声,缓解些许窘迫。
“……被打的,”他慢慢说道,“被你师兄打的。”
平日总是傲然得意,现下成了落花流水模样,还要持着那一副架子,薛应挽好笑,“哪个师兄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