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忌 下
真的是这样吗?
老妇人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怪异感,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感觉这么不舒服,可能是愧疚,也可能是害怕,总之她心里冒起的那股怪异感如鲠在喉,让她无论如何都躺不安稳。
“但愿吧……”老妇人也只能这么说。
许家,许凤仙的哥哥和嫂子早就睡下了,家里十分安静。
他们原先也不愿意接纳这个死了丈夫的妹妹。更何况许氏当初年轻貌美,又十分贤惠,如果再出嫁也是不错的,但许氏就是不肯,甚至说出了如果逼她再嫁她就自尽这种话,许氏的哥哥嫂子只能捏着鼻子忍了。等许氏神智不正常以后,更是十分嫌弃,陵庄里的人经常能看到他们打骂许氏。
还是后来陵庄里开始不断死人,他们感到害怕,当时不少人除了做农活以外都尽量不出门,许氏到处乱跑却一点事也没有。他们才猜测许氏或许、可能、有那么一点用处。
许凤仙的待遇才好起来,起码吃穿不愁了。
到后来,有不少人都看中了这点。一到快除夕的时候就有人愿意花钱在他们家住,许凤仙的哥哥嫂子见有利可图,干脆多盖了几间屋子,一到这个时候就租出去。说来也怪,住在许家的人真的全都平平安安活过了除夕,于是后来想住在许家的人就更多了。
今年村长都把他疼爱的小外孙送来了,付了一大笔钱。
当然,明眼人都知道,许家发财的关键和许氏的哥哥嫂子没有半点关系。
仅仅因为许凤仙一个人,她是方伯生前的妻子。
仅此而已。
夜深了。
许凤仙缩在自己房间的被窝里,紧紧地抓着被子,混浊涣散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口,就好像那里会出现什么东西似的。
虽然……门口什么也没有……门紧闭着,房里没有点灯,什么也看不见才对。但她就是死死地盯着那片仿佛能把人吞噬进去的黑暗。
夜风轻轻吹拂,外面传来树木摇曳的哗啦哗啦的声响,过于寂静的夜晚,出现这样的声音,实在有些可怕。
但对一个疯子来说,有没有声音都无所谓了。
她只是死死地盯着房间门的方向。
她在许家过得并不怎么好,住着一间非常小的房间,房间门很窄很小,仅能容一人通过。
房门的上面,挂了张半帘。
半帘也很旧了,从正当中分开一半,这样进出时就能很方便地掀开门帘。这幅门帘还是许氏的嫂子拿她一件不要的云肩改的,老实说房间门很窄小,挂上个半帘实在不伦不类,那云肩留着做件小衣服或是枕巾什么都好。但许氏嫂子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就是非要给许氏做一个没什么用的门帘。
因为是拿云肩改的,云肩左右两边镶了一圈花边,改成分开的两半门帘后,花边也正好沿着中间分开的缝围了一圈,看起来就像两个黏在一起的框……
——也像一对连着的眼睛。
眼睛……下面就是嘴巴……
许氏盯着那扇门,嘴里发出惊恐的嗬嗬的叫声。
门外,一个小男孩正在院子里蹦蹦跳跳,他的影子也在月光下,一蹦一跳。
他睡不着,就干脆爬起来玩。
许家新盖了几间屋子后,大了很多,还种了不少花木,白天还好,夜里看着,总觉得有点阴森。
不过许家人一点都不怕。
有许凤仙在呢。
她可是方伯的媳妇。
名叫岁岁的小男孩一路胡乱走,也不感到害怕。走着走着,沿着一条不知什么路,来到了一间偏僻又窄小的屋子外。
这间屋子实在太小了,岁岁能很轻易地绕着它转一圈。他一开始以为只是柴房或者茅房,可走到门边时,却听见里面传来的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哭。
岁岁歪着头,看了一会儿。
他上去敲门:“里面有人吗?”
轻轻一碰,门便缓缓打开了一条缝。
第383章
门里很黑, 黑的伸出手都看不见自己的手指头,又十分湿冷,打开门就有一股让人不舒服的潮湿气味传出来。
里面应该没有住人吧?这么小的地方……
岁岁小心往里探进半个头,左右张望。
他年纪小, 还什么都不懂, 家中长辈也没说过什么, 因而他不过以为在亲戚家借住几日而已。
他还在探头看。忽地,一只苍白的手出现在他身后,猛地一推, 把鬼祟窥视的他直接推了进去。
岁岁刚要尖叫,就被另一双冰冷的手捂住了嘴。
“嘘!不要说话。”那是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听起来像个女人,“你会把它们引过来的。”
捂住他嘴巴的那只手枯瘦冰冷,完全不像个活人, 贴着的身躯也是冰冷的。要不是他被那只手牢牢地按住,他一定会腿软得跌坐在地。
小男孩惊恐地瞪大眼睛,叫都叫不出来,眼睁睁看着那扇门在自己面前……关上了。
是……是邪祟吗?
邪祟要杀了自己了吗?
不要啊!明明……明明今天才驱邪过, 他还戴面具跳了傩舞!明明……明明说过了, 只要驱了邪,就可以邪祟不侵……难道都是假的吗?
岁岁眼里涌出泪水, 因为嘴巴被堵住,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呜呜声,他还只是个小孩子, 根本没想过把其他人引来会有什么后果, 他只想把大人们叫来。
但眼前的门似乎隔绝了一切声音,岁岁不论怎样挣扎都无济于事, 那只手越勒越紧,他只觉得自己的脸都要被掐爆了。
就在岁岁以为自己逃脱不掉死亡的厄运时,那只钳制住自己的手却一松,他当即跌落在地,大口大口喘气。
屋里实在太黑暗了,也只有凑得这么近,他才能看到眼前的那个人……
那个人……她,应该是她吧?她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衣,披着长长的头发,而她那张脸……
岁岁一点点抬头往上看,等模糊地看到那张脸后,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那根本不是人的脸!
刚刚还生出的一点劫后余生的心思此刻一点也不剩,眼泪鼻涕全都胡乱糊在脸上。岁岁哭也不敢大声哭,抹着眼泪求道:“你放过我……求求你……我、我给你磕头……”
那个女人却只是低着头,冷冷地看着他。
岁岁边哭边磕头,他浑身都是软的根本跑不动,脑子里也没想到逃跑,他总觉得……自己要是逃跑,恐怕会更惨。
磕了几次后,他衣襟里掉出个东西,“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那是他才戴上过不久的面具。
他戴着面具,和爹娘一起跳傩舞驱邪。
面具……面具……面具可以驱邪!!
岁岁脑子里闪过这句话,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抓起面具戴在自己脸上,鼓足勇气再次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那个“厉鬼”。
他才不怕呢!
心里这么说着,抬起头的那一刻,岁岁却重重地又跌落在地,惊恐地看着……那个女人本就扭曲可怖的脸,变得更加扭曲,眼里满是憎恨怨毒。
她死死地瞪着自己……然后……她又伸出了手。
这回,她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面具……打死你……打死你!”
女人凄厉地惨笑着,长长头发随着她的动作不断晃动。岁岁……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只感觉自己被掐住脖子提起,然后……狠狠砸下。他听到自己脑袋发出一声清脆的骨头碎裂的响声,这种声音,他在卖猪肉的张屠户那里听过,他提着一把大刀用力地劈在猪骨头上,发出的就是这种声音。
然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打死你……打死你……去死……”女人面无表情地念叨。
她手里提着一个孩子,一下一下用力砸在地面。尽管那个孩子的头颅早就被砸碎了,血和其他什么液体流了一滩,她也没有停止,依旧一下一下地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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