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端清力量强悍，却终究不是全盛时期，在这般围攻之下也有力竭之态，正是这时，一直跟在端清身后的离心忽然发难。

    原来他早就与离忧等人达成了约定，他们千辛万苦寻了一个压制之术，此时趁着端清虚弱，成功释放。

    蚁群能吞象，哪怕是天上神君，此刻也被凡人拉入了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之后，便是何唯梦中所见的景象了。

    端清在不甘和愤怒之中陨落，他虽对他们有所图，但一直以来遵循的都是互助的观念，从未亏待过他们分毫，对于功法秘籍更是倾心相授，他为他们打开了长寿之门，可他们，却将他推向了地狱深渊。

    灵根受损，道心被毁，在这般绝望之下是烧心灼肺的愤怒，被背叛，被欺骗，怨气交杂着怒火直直冲向灵魂深处，端清傲然两世，面对这般境地，又岂能甘心！

    我待你们这般，你们竟如此负我。

    既如此，我又何须怜悯！

    满腔怒火之下，他以生命为祭，释放了一个远古禁术，制造了一个覆盖整个斗灵大陆的诅咒。

    那便是……斗灵大陆人人都要经历的成年礼。

    何唯蓦地想起，最初的时候，他差点要死于成年礼，是宋端仪救了他，当时……云婉儿说这是天神赐予的磨练，可何唯却说：这是诅咒。

    原来，这真的是诅咒。

    源自于灵魂的不甘和愤懑，付诸于整个大陆的弑心之咒。

    何唯听得怔愣，末了才无意识地问道：“他……死了吗？”

    宋端仪抱着他，在他耳边轻碰：“他死不了，这诅咒带走了他的生命，但他的灵魂却仍旧存在，只是四分五裂了。”

    何唯的身体猛然僵住，虽然早有猜测，但彻底从宋端仪这里确认了，他仍旧觉得不可思议。

    “凌云翼是资质，竺渊是力量，黎炎是本能，而我……”宋端仪笑了笑，“相信你能猜到了。”

    何唯的嘴巴微颤：“是记忆。”

    “对。”

    何唯闭了闭眼，而后才说道：“可即便如此，你们已经独立生活了这么多年，已经是另外的人了，又为什么执着于……”

    “不完整。”宋端仪敛了笑容，“你永远都体会不到灵魂缺失之苦，这比*残缺还要恐怖，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每到一个周期，精神上都会遭受一阵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这是足以让人发疯的痛楚，不会有人想要尝试第二次，可是我们，却已经遭遇过千百次了。”

    “何唯，你能想象吗？那种滋味？”宋端仪的声音平静，但何唯却感觉到了这其中那弄如胆汁的苦涩。

第一百章

    “既然这样，为什么……你们不融合为一体？”

    “谈何容易！”宋端仪稍稍眯了下眼睛，而后沉声道，“我一直在努力，这么多年，我从未放弃过寻找方法，但是没用，无数次尝试之后就是无数次失败，他们不会记得这些，而我却要背负所有！”

    何唯说不出一句话了，至此，他全都明白了。

    他抬头，看向宋端仪，而后轻声道：“师尊，告诉我，我要怎么做？”

    宋端仪沉默了一声，而后说道：“我并不确定，但是应该与你有关。”

    何唯一愣，宋端仪的视线下移，落在了他的小腹上。

    那里是系统的所在之处，宋端仪和何唯都知道。

    何唯定了定神，而后深吸一口气：“我明白了。”

    宋端仪没再出声，他只是抱住了何唯，轻轻在他额间落下了一个吻。

    何唯对他笑了笑，而后点开了系统。

    如同最初见到的一样，系统仍是那副模样，并没有太大差别，硬要说的话，就是攻略目标那里的变化。

    这些日子太忙了，何唯根本没时间去查看商店，可这时候却必须得看看了。

    就如宋端仪说的，只有他知道，而他知道的就是系统了。

    系统到底能做什么，何唯知道的就是商店，想要什么东西，它都会给你什么，不是吗？

    他完成了任务，有一次刷新机会，还有奖励的三个刷新券，足够刷新出想要的东西。

    何唯闭目，开始不停地给自己洗脑。

    一个能够让他们融归一体的东西，一个能让他们灵魂完整的东西，一个能够让他彻底重生的东西。

    他们的记忆已经在融合了，这已经是个开头，怎样能继续下去，怎样能让他们摆脱痛苦！

    这些语句不停地在脑中打转，何唯竭力不去想其他的，只凝神思考。

    等到已经满脑子都是这个的时候，何唯陡然睁开眼，点开了商店。

    彻底打开了，反倒无惧了，何唯睁大眼看过去，六个物品皆是让他心凉之物，虽然金光闪闪，但基本都是些补血补气的药物。

    何唯心里冷寒，但好在还有三次机会，总能摸准的，这次何唯再度精简了思绪，脑中只剩下‘融归一体’，‘灵魂完整’，这些字眼。

    足足过了半刻钟，何唯再度睁眼，使用了一个商店刷新券，而后睁眼看过去。

    银光一闪，依旧是一排药物，只是这次变成了补灵之药，难以言说的失落感袭来，何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想了。

    或许，他应该问一问师尊，等等……何唯脑中忽然一闪，又有了想法。

    他一直认为是某种药物，如今要扩散开来，不要局限，只要能让破碎的灵魂复原，无论是什么东西都可以！

    这般想着，他再度用了一个刷新券，何唯忐忑地看过来，这次竟真的有了可用之物。

    ‘灵融术。’是一本秘籍！

    何唯赶紧点开，看了眼简介说明，可只是粗粗一扫，他就面色发白。

    这个不行！何唯像是触碰到烫手山芋一般，快速抽离了手。

    这种自相残杀之法，是坚决不能用的。

    何唯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了，若是这次还不行，他就彻底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拜托了，请给我一个能让他们灵魂融合，回归一体，且不会让他们互相伤害的办法吧！”

    他紧紧闭着眼，嗓音低低的，甚至还有一些无法忽视的颤抖。

    如果这次还不行……如果这系统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东西，如果……

    不对，何唯陡然镇定下来，不可能没有！

    ——我就像是为了你们而存在的。

    是啊，若不是因为他们，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若不是因为了他们，他又怎么会拥有这个系统？既然所有一切都是为了他，那么……这系统又怎么会没有让他们融合之法！

    何唯猛地睁开眼，心中一片宁静，彻底知道了答案。

    “你的目的，你的初衷，我要你全部告诉我！”

    没有人回应他，但何唯却在再也不慌张了，他定定地说着：“无论如何，告诉我，哪怕要让我付出巨大的代价，我也会帮你达成！”

    深深吸了一口气，何唯点开了商店。

    六个格子，空了五个，只有一个格子中有东西，那是薄薄的一片纸，远远看着隐约都能看清上面的字迹。

    运笔有力，恍若龙飞，那字迹让人过目难忘，何唯知道，就是这个了。

    他花掉了所有的金币，买到了一张轻薄的纸，来自于灵始天尊的，最后的手书。

    何唯认真看着，自始至终都面无表情。

    出乎意料，却又在意料之中。

    这系统，果然是你。

    何唯全部看完，也心中明了了。

    将纸片叠起来，何唯小心的将它收好，然后关闭了系统。

    他有四个□□，面对他们四人，正好。

    何唯同时见了他们四个人。

    系统提示过他，他的精神力不足以支撑四个宿体同时醒来，但现在，却顾不了许多了。

    总归时间不会太长，也不怕什么了。

    他们现在大概都有了彼此的记忆，或许都在讨厌他吧。

    仔细想想，何唯也觉得自己该被讨厌，细究起来，他做的那都是些什么事，想都没法想。

    不过已经做了，就坦然面对吧，躲也躲不了，瞒也瞒不住，能敞亮点也爽快。

    何唯看着他们四人，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思。

    他喜欢凌云翼的执着，欣赏黎炎的率真，敬仰竺渊的力量同时也钦佩师尊的智慧，他喜欢他们，真要分个明明白白，对谁都是一种侮辱。

    看起来很荒唐，但不知不觉中已经如此了。

    如今不论后果了，何唯觉得，他该告诉他们。

    哪怕知道他们此刻已经心意相通了，他还是用不同的四个宿体分别对他们说了。

    “如果可以，我想永远在你身边，生生世世陪着你。”

    他说完这句话，那四个人同时加大了手上力道。

    被这样注视着，何唯也看不懂他们的情绪，索性也不去想了，他稍微起身，闭着眼吻了上去。

    ——虽然一切都是从意外开始的，但现在，是我心甘情愿。

    不等他们有任何反应，何唯已然运起灵气，直直冲向了小腹，一阵汹涌磅礴之后，他将那小小的弯月硬生生逼出体内。

    那是系统的原体，或许，不该叫他为系统，他也是一片魂魄。

    万万年来，宋端仪都无法让他们融合，只是因为，他们并不完整。

    当年灵始天尊陨落，即便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一缕执念竟缠了一魄，游荡在人间，积累了数不清的年月，终于有了神思，进而在一个机缘巧合之下，透过万千空间，找到了一个归宿。

    何唯是被它选中的，因为它喜欢他，所以它知道，他们都会喜欢他。

    这是最原始的念想，却是最真实的。

    无论缘由，只问缘分，事实也的确如此。

    何唯深吸一口气，终于念出了口诀，释放了聚魂之术。

    磅礴的力量从灵境涌出，急速涌向小腹，而后环绕住那单薄的月牙，之后再毫无阻碍的冲入他们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