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攻他是正宫娘娘
亏得他一向好涵养,如此这般,随玄飏来了百鸟宫,与白语冰相见。
白语冰是打心底服白语霜,见了白语霜比见了亲爹还亲热:“想死我了,大哥你怎么才来?”
“人界出了旱魃。”白语霜把他浑身上下仔细摸了一遍,生怕他少了一片鳞掉了一根毛。
“好对付吗?”白语冰也在白语霜身上摸摸拍拍,想弄明白自家大哥将如何灰飞烟灭。
白语霜看了玄穹太子玄飏一眼,见玄飏并无制止他说下去的意思,才缓缓地说道:
“不太好对付。我本以为,那旱魃是行尸修炼所成,没想到……是个有主的东西。”
他的嗓音干净温和,语调却有疏离寂寥之感。听他说话,旁人的思绪便忍不住要随之游荡。
玄飏因对白语冰有愧,喂别家宠物似地,趁兄弟二人说话,把几盘瓜果点心推至白语冰面前。
白语冰随口道了谢,面纱拨至一边,拿起一个果子吃,甚忙碌地问:“怎么是个有主的?”
白语霜垂下银睫,看了看身畔的刀剑:“有人以禁术养尸,我尚未查出是何人所为。”
“那就别查了,大哥你又不是干这个的,有时也要懂得知难而退。孟章神君身边什么龙没有,你也不能总抢别人的功绩,是不是?你看太子殿下,这么厉害,不也被尸犼的魔气所伤么。”
“……”白语霜略有些惊讶。知难而退,放任旱魃作祟,这并不像是白语冰能说出来的话。
玄飏道:“语冰说的不错。若是有人以禁术养尸,许是修真界的能人所为,理应从长计议。”
白语霜颔首:“在下已将此事秉明孟章神君,往后如何,便看殿下和孟章神君如何处置。”
白语冰听了问道:“这么说,大哥你闲下来了?在此地多待些时日罢。我有好些话和你说。”
白语霜微一迟疑,摇了摇头,又看玄飏一眼,方才低声问白语冰道:“你在此可曾受欺辱?”
白语冰笑道:“谁能欺负小爷我……不是,大哥,我在此处处受气,你千万不要离我而去!你和孟章神君说一声,也入百鸟宫来。我们兄弟俩一块当答应,好有个照应,反正凤皇不会怎么样。”
“又说胡话了,这是能胡闹的地方?你再忍耐些时日。我会想办法带你离开此地。”
☆、逐光(一)
“垂云将军,你不能进去,别冲动!”
“萧苇真君,不是说好了吗?鲲鹏郡王来了,你给我拦住,先知会我一声。”
“不是萧某不帮将军这个忙,是玄穹太子引鲲鹏郡王来探亲,圣前又不在宫中……”
白语冰与白语霜抱在一处,一龙一鲲鹏两兄弟没说几句话,便听得接待阁外的人声由远而近。
玄飏旁听两兄弟说话,心已向着似在百鸟宫受了气的白语冰,生了维护之意,不愿有人打搅。
他起身向门一负手,房门随他拂袖的劲风打开,便迈步踱出去查看。
门外,一红发碧眼将军,身躯伟岸,嗓门甚雄壮,风风火火地说道:
“谁说圣前不在?我刚得知他回宫,逐天不也回来了?不然,我能弃了未开的骰子赶回来?鲲鹏郡王,你别躲了,我知道你在阁内。你出来,我有话要对你说!别拦着我!再拦我动粗了啊!”
原来是护林近卫鹏军的垂云将军,正率着几个亲兵,和司礼萧苇真君等人拉扯。
“吵什么?”白语冰入宫许久,从未见过如此咋呼的鸟儿,也到门前查看。
“这位想必就是白小主?末将垂云,”垂云顿住脚,拿眼一扫,抱拳施礼,“听说白小主杀了蛊雕,真是鹏兄无犬弟,深藏不露得很!难怪太子殿下来挖墙角。中啊!白小主看不上圣前。我们两族爽爽快快地换一换,龙归龙,鹏归鹏——太子殿下你把白小主带走,鲲鹏郡王给我留下。”
萧苇真君听得汗颜,扯着垂云的衣摆,没口子叫“将军慎言”。
玄飏干咳一声问道:“恕小神冒昧,将军做得了这个主么,还是说,这是凤皇的意思?”
“不是!”萧苇真君忙澄清,“垂云将军求才若渴,思慕鲲鹏郡王,吃醉酒说的是胡话。”
白语冰听得心中一动,忽起一念,暗忖:“乖乖隆地咚,莫非,凤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那贼鸟把我纳入宫,实是对我大哥有意,打算以此要挟我大哥,让我大哥为他卖命?”
“哈哈,开个玩笑。”垂云也自知失言,探头探脑往里瞟,见凤羽嘉不在阁内,目光便黏在那银发男子身上。如恶霸见了心仪的良家闺女,露出一种求偶般的痴笑,雄壮的嗓门也柔了几分:
“鲲鹏郡王,白兄弟!我们又见面了。嘿,你还记得我吗?你我曾在兵马司外打过一架!”
“……”司礼萧苇真君和鹏军亲兵皆露出不忍直视的神气。如此搭讪,能拉拢白语霜才有鬼了。
白语霜听了,风刀广莫往背后一挂,一抖袍裾立起身,霜剑白露已别在腰带左侧。
行至垂云将军面前,他额首低眉,不看人,口中说道:“在下昔有不恭,但望将军恕罪。”
垂云见白语霜神态疏离,伸手来拉他的手,执意要共饮几杯,劝他加入护林军近卫鹏军。
白语霜不失礼数地周旋,搬出青龙孟章神君做挡箭牌,道是还有要事在身,回手抚白语冰的散乱的银毛:“记住了么?你自幼多病,好好爱护自己,否则,旧疾发作了,只能回仙界疗养。”
白语冰不知这自幼多病从何而来,料想白语霜是为带他离开此地而铺路,姑且答应了一声。
玄飏也关怀了他几句,见凤羽嘉并无露面之意,说了些客套话,与白语霜一道走了。
垂云大为失落,拉住他,极力让他劝白语霜来腾胜天做官,如此两兄弟好相见。
白语冰心中也在犹豫。前些时日,他是想逃离此地。但凤羽嘉不露面,他的抵触便淡了许多。
想起白语霜可能灰飞烟灭的事来。白语霜在青龙孟章神君麾下,过的是风里来雨里去的日子。
再看这垂云将军,被凤羽嘉喂得是膘肥体壮,还能擅离职守去玩骰子,日子定是极舒坦的。
两人正纠缠,另有一位玄甲将军走来。这将军手中抓着一段烤熟的肉,利齿咬去烧脆的鳞片,呸一声,身子一斜,倚住垂云笑道:“又被甩了吗?来尝尝,游波妹妹给我烤的好东西。”
带鳞片的烤肉堵住垂云的嘴,他又对白语冰道:“白小主,圣前命你去水镜宫见他。”
这烤肉分明是龙肉。白语冰整条龙都不好了。依言回宫时,约莫到了饭点,尚膳院飘出阵阵肉香。他本不想见凤羽嘉,奈何飞奴三催四请,宫中又弥漫着疑似龙肉的香气,也就水镜宫最清净。
凤羽嘉与玉华元君正立在三华池边。白语冰遥遥看去,那鸟艳如红日出彩云,已被闪瞎了眼。
“见过皇贵妃娘娘!”孔雀翎画个圈,落地立定,他行礼道。
本还有一句向凤羽嘉请安的话,“圣前”两字险些脱口而出。
他已与旁人如此说惯了,但当着凤羽嘉的面改口称呼,还是十分别扭。
凤羽嘉金眸一横,果然开始找茬:“你跟了赤霞,还是没学规矩,怎么不向我请安?”
白语冰厚着脸皮抬起头,如梦方醒,眸中几许讶色:“圣前,你怎么回来了,几时回来的?”
凤羽嘉语调温和如在调笑:“你占山为王了么?这是我的百鸟宫,我还不能回来了?”
白语冰莫名其妙被凤羽嘉怼了一顿,感到此鸟斗志昂扬,索性避其锋芒道:“我是太欢喜了,难以置信!上一回昏迷,仿佛听见圣前在唤我,却无法回应。思念成疾,精神恍惚,便如此了。”
凤羽嘉已知晓他对自己无意,并不受用地挑毛病道:“你我已洞房花烛,你应该自称臣妾。”
“圣前你说笑了。我只是一答应,这是圣前你封的,是不是?臣妾两个字万不敢当的。”
“嗯,言之有理,白答应,那你就应自称奴婢。”
“……”玉华元君旁观他一凤一龙斗嘴。她知晓凤羽嘉对这小龙并无恶意。但也不知为何,自打洞房花烛夜,试探白语冰是不是宵行之后,凤羽嘉仿佛就有了欺负龙的瘾头,见面便刁难白语冰。
“好好好!圣前唤奴婢前来,不知有何吩咐?!”白语冰已明白,是凤羽嘉替他解了打龙鞭的禁咒。屁股并未遭殃,他便有一笑泯恩仇之意,却又计较羽族吃龙肉,且拖长调子吊儿郎当回应。
凤羽嘉这才想起正事。
他回了宫,连公然挖他墙角的玄穹太子也未责难,就来见玉华元君,确有要紧事。
这些时日,他前往仙界与西王母叙话,又去鱼鲮岛见陆压道君,最终施展了回光术。
两百年前,六界有一处互通时,白语冰救走的孩童,他借回光术已看清,眉心有一颗朱砂痣。
他命逐天将军去冥界翻阅《生死簿》。当地唯一一个两百年还未被勾魂的凡人,名为沈十三。
沈十三本该在七岁绝命身亡。只因当地瘟疫盛行,神棍看了风水,糊弄称是有人驱鬼害人。
恰有这个孩童,名为沈十三,随后爹过日子,眉心有朱砂痣,被认为拥有能见鬼的阴阳眼。
这沈十三生得体面模样。后爹图财,之前便把他卖与大户人家做工。
神棍率众拿他时,他已遭大户人家毒打,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也就是在六界互通的那一瞬,沈十三被人从道观内拖出,架在柴堆上要烧时,就该因连日以来的饥饿和伤痛而断气。倏地天降一龙蛋。此蛋有太阴之气,落在柴堆上,风雨大作,电闪雷鸣。
六界随之互通,黑云滚滚,各路妖魔闻讯而来。凤羽嘉眼见得,本该气绝的沈十三猛睁开眼,竟趁乱挣扎开手腕的绳索,又在滚下柴堆时,仿佛不经意地抓住那枚龙蛋,揣入了自己怀内。
之后西王母率仙兵仙将与妖魔大战。少年模样的白语冰赶至,见西王母打散了几个凡人的魂魄,又见沈十三仓皇躲避,便操纵冰刃杀了几个追逐沈十三的妖魔,将沈十三带离了这人间地狱。
凤羽嘉大致将此事讲了一遍。白语冰这才知晓,这鸟祖宗竟是要追查当年被他救走的孩童了。
玉华元君道:“沈十三未被鬼差勾魂,便不是高人夺舍。许是因奇遇改命,他去了修真界。”
凤羽嘉道:“若是妖魔夺舍,他的魂魄,也可能已被吞噬。”
玉华元君蹙眉道:“此事要紧,龙蛋若是龙祖往圣转生,落在妖魔手里,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