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攻他是正宫娘娘
凤羽嘉听闻此言,看向宵行。宵行便对沈止念道:“养我还不够,你还要养它?”
沈止念咬了咬唇,问道:“你不许么?”
宵行大方地点头:“不是不许,只不过,在你心中,我的地位须比它高。”
这两人显是在打情骂俏。宵行同意看管孩童,凤羽嘉再无话可说。沈止念冲白语冰眨了眨眼。
白语冰大乐,沈止念帮着他,宵行帮着沈止念。别的不说,凤羽嘉吃瘪,真是难得一见。
凤羽嘉无处泄愤,便对白语冰道:“随我去取魂玉,收拾收拾,准备走人。”
他二人去挖锁魂聚灵阵的阵眼。孩童不舍得白语冰,要随白语冰而去。
经过这一番相处,白语冰对沈止念有了些信心,对孩童道:“我也想带你走,但哥哥我不是自由身。你先跟着这个姓沈的大哥哥。不过话说回来,你三百年前就在你娘肚里,论年龄比我们还大不少。哎,算了。总而言之呢,只要你乖乖的,我会再来看你的。这姓沈的哥哥决不敢欺负你。”
沈止念道:“小白仙,它还没有名字罢?你给它取一个,以后也好相认。”
白语冰挠了挠头,对孩童道:“你爹的姓就别用了,随你娘姓好啦。真隐宗所在的山叫永宁山。你在此地成尸,这样罢,就叫姬宁。以后安安宁宁,不要作祟吓人偷看姑娘屁股,知道吗?”
孩童含泪答应了。凤羽嘉已等得不耐烦。白语冰匆忙与沈止念作别,随凤羽嘉而去。
沈止念拉住孩童,目送他二人远去。眸中晦暗不明,如若深渊见不得底。
宵行察觉有几个真隐宗弟子往这边而来,化作一条小飞龙,熟练地钻入了沈止念的衣襟内。
沈止念倏地倒抽一口凉气,在心口处轻轻地一捂,笑道:“在外面……你别乱来。”
宵行沉沉一笑:“你辛苦布置百余年,让黎堂主习得锁魂聚灵阵,不就是为了炼尸犼剖其内丹给我吃?这个小飞尸不许我吃,总该让我吃点别的。”说罢,任由沈止念收拾残局,不再言语了。
话分两头,白语冰随凤羽嘉赶往锁魂聚灵阵的阵眼,一路发牢骚道:“圣前,我们不是说好打赌吗——是沈止念有问题,还是宵行有问题。还没弄个水落石出呢,怎么就急着破阵回神界了?”
凤羽嘉道:“这个回去再说。白答应,你输定了,先想想回去之后,如何被我发落罢。”
两人赶至朱雀阵眼处时,摄养堂的黎堂主已倒地气绝,破烂的尸首紧紧地吸附在阵眼上。
周遭的土地浮现出无数厉鬼半透明的面孔。而一白衣一黑衣两个鬼差正立在阵眼边叙话。
白衣鬼差见了凤羽嘉,一笑吐出数尺来长的舌头,又用手把舌头卷回了口内,作揖道:
“凤皇,你老人家来得正好。此阵阴邪无比,小的无法取出魂玉,正愁如何解救这些冤魂。”
凤羽嘉似早有所料,听了自去忙活。
白语冰乍见鬼差,甚感新奇,一面与白衣鬼差套近乎,一面看凤羽嘉施法。
此地已无活人,凤羽嘉祭出桐木琴,也不消耗此界的灵气,以自身真元法力抚动琴弦。
一枚绿莹莹的魂玉随之破土而出,又被震个粉碎。此处本是朱雀阵眼,魂玉一取,便有一道红色霞光从天降下,落入阵眼中,唬得成百上千阴魂蜂拥而出,有厉鬼也有才死不久的迷糊中阴身。
凤羽嘉收了琴,转头便见白语冰在玩白衣鬼差的长舌头,边拉扯边感叹此舌的神奇和柔软。
“……”凤羽嘉深深感到,这小龙真是脏得不像话了,应当拎去弱水里搓洗一顿。
白衣鬼差脾气甚好,舌头被白语冰捉住,仍笑着,手持魂幡,含糊地对失措的众阴魂道:
“生死虽无常,善恶却有报,黄泉路有我相伴,诸位无需惊慌,随我投胎转世去罢。”
黑衣鬼差的脾气就不怎么样了,掷出勾魂链,勾众厉鬼和黎堂主的魂,道是要拿去地府受审。
如此破了四方魂玉,血月渐变成淡而薄的苍月。随后,东方泛起一抹鱼肚白色。
白语冰与白衣鬼差道别,目送大波阴魂随两位鬼差消失在冥界黑黝黝的界门内。
这破晓时分,许是因四象守护阵重启,凶尸恶人已圆因果,整个无思天似乎清澈了许多。
两人立在城郊,要走远一些再打开界门,忽有一个老者提了一篮萝卜前来相送。
白语冰见了笑道:“夜游神老爷子,你好啊,我要回神界啦,要不要再撒泡尿留给你辟邪?”
老者也笑道:“错了,我是日游神。夜游神已安歇,不能前来相送。”
老者说了一说城中的情形。真隐宗其余弟子,由制箓堂堂主公冶允带领,正在打扫尸血。
这堂主人品不错,平常在堂中潜心画符,如今管事的死伤惨重,以后大约就由他执掌宗派了。
说了这话,老者又说功绩,道是白语冰救了许多性命,回头一定向天庭禀报。
凤羽嘉道是不必,白语冰由他百鸟宫养着衣食无忧,让日游神和夜游神分摊白语冰的功绩。
白语冰本也不在乎功绩,已啃上了萝卜,随口道:“是啊是啊,是大家的功劳吗。”
老者见状,略一思索,祭出一面宝镜,道是个小玩意,送给白语冰做消遣。
白语冰收了宝镜,随凤羽嘉行至僻静处,由凤羽嘉抚琴打开界门。
然而,他穿过界门,眼前竟是漆黑一团,仿佛立在一个洞中,却不知身在何地。
“妈妈的,天怎么黑了,这是什么地方?”
凤羽嘉与他并肩而立:“烛照真境。数十亿年前,宵行与我栖身的巢穴。”
☆、逐光(十二)
白语冰已听夜游神讲过,烛照真境是一处秘所,独立于六界之外,渺渺不可及。
没想到,竟是数十亿年前宵行和凤羽嘉栖身的巢穴。凤羽嘉带他来此处,不知有什么话要说。
“这么黑,你们从前不点灯的吗?”摸黑随凤羽嘉在洞中行走,他险些没一头撞在岩壁上。
凤羽嘉理所当然地道:“不是黑,而是太亮,你的眼睛看不见了。”
此地本是洪荒时的丹穴山的山洞。宵行陨落之后,凤羽嘉将整座山搬至日心,并设结界封存。
凤羽嘉每一亿年涅槃重生,便在此破壳。为防太阳真火融化此山,他布下结界,称之为烛照真境。却没想这小龙与宵行不同,慢说无法适应此境极强的光芒,连光都看不见,一来就刺瞎了眼。
“……”白语冰听了,后知后觉地拭了拭自己的下眼睑,不知是血是泪,指腹湿滑一片。
“圣前,奴婢小爷我若是没听错,你老人家的意思是,你一个疏忽,把我的眼睛弄瞎了?”
这很凤羽嘉。凤羽嘉之前就把他扔在碧梧宫,害他差点摔个粉身碎骨,怪道不得姻缘浅薄呢!
凤羽嘉“嗯”了一声,自知理亏,抚琴施法重新布置了结界,又取一小瓶地母神水来,让他点在双眸中。他眨巴眨巴眼,摇了摇脑袋,总算看清了烛照真境的这个山洞——
洞外是浩浩荡荡的金芒赤焰,洞内有一宽阔的岩厅。
岩厅一壁,一个往里凹陷的极大的石质龙巢,龙巢内还有一个梧桐枝编织的较小的鸟巢。
岩厅另一壁,则是一个同样巨大的汤池,只不过池中水已干涸。池边本有许多花草藤蔓,也尽数枯萎,看不出全貌。岩厅正中有一大石桌。桌上是泥捏的山川河流、飞禽走兽。
总而言之,这烛照真境虽无尘埃蛛网,却是一幅破败死寂的景象。
白语冰看至此处,抹了一把之前刺出的眼泪,搭住凤羽嘉的肩,忍不住要嘴欠:
“圣前,月老说你是太上忘情之命,这也不是没道理的——你若是雌儿,带我来看你和你老姘头的住所,想向我吐露伤心事寻求安慰呢,还说得过去。但你是雄鸟。我算是你的小妾,是不是?俘获雌儿吗,不是说几句摘星星的情话就行的,要么下手快准狠,要么就得循序渐进。”
凤羽嘉垂眸看了看白语冰的手,这手摸过飞尸摸过鬼差的舌头。若不是有正事要说,他早把这小龙拎去弱水搓洗了。孰料,这小龙好似误会了什么,一开口,就把话题引向了一个微妙的方向。
“白答应,你是在教我——如何俘获你么?”
白语冰把头一摇,不接招,侃侃而谈:“圣前,你后宫佳丽如云,为何没有一个成事,你是从未想过罢?我看你以前没少干这种自断姻缘的事。哎呀,打个比方。譬如说,我若是要追求你,我决不会告诉你,我年少时曾看中一只花毛雏鸟,去往凤麟洲调戏凤族,是为寻找当年那只可爱的小鸟。我也不会告诉你,沈止念比你更讨喜。难怪宵行移情别恋呢,连我也差点把持不住断了袖。”
“嗯,你接着说。”见他如此卖力作死,凤羽嘉用一种谛听遗言的神气,含笑温言鼓励道。
他深入浅出地说道:“因为,一旦我这么告知你,咱俩就算是没戏了。”
凤羽嘉忍了一忍,实在忍不住,提前给他露个底:“你我岂止没戏,你还会没命。”
白语冰本是个自来熟的性子,此番下界与凤羽嘉相处,胆子又大了许多。
他已对凤羽嘉宛如情话的狠话免疫,如逗弄生气也矜持的大家闺秀,凑头冲凤羽嘉直乐:
“圣前,我一说沈止念比你讨喜,你就开始质疑自己的美貌。让我瞧瞧,生气了,是不是?做鸟吗,要向前看。谁心里没点事,世上哪有过不去的坎。你不愿迈过坎来,便只能太上忘情。”
凤羽嘉听得一笑,看白语冰不由得更微妙几分。
这小龙当真奇怪,说的尽是些粗浅的话,意图也很明显,却既能激怒他又能逗他笑。
笑罢了,还有一种一定要把这小龙狠狠收拾一番、乃至咬上几口的瘾头。奇的是,他与宵行重逢,反倒生疏至极,就像两个寻常男子说话。他甚至想不明白,宵行为何要转生为男儿身。
“白答应,我将你带来此处,是有要紧事与你说。此事与宵行有关——”
听凤羽嘉说来,之前去真隐宗摄养堂的汤池,他本想布置结界,施法仔细查看与沈止念戏水的是否是宵行。这个动静,修真人士不能觉察,宵行却是能觉察的。是以宵行赶至汤池,并当场认出了他。修真界实在不便叙话,他便带宵行来到烛照真境,问宵行为何转生后隐姓埋名。
宵行告诉凤羽嘉,他受沈止念之恩,须陪沈止念走完一生,不能兑现与凤羽嘉成婚的诺言。
他期望凤羽嘉不要插手此事。凡人的一生是短暂的,修真人士也鲜有活过一千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