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承天价古董店
天师侧身微微仰起头,在看天际山头的聚起的乌云,听到门徒的话转过身来,一双不染尘埃的眸子看了过来,白皙瘦长的双手接过了匣子。
他垂眼看着匣子,杨平安发现他特别的白皙,皮肤下隐隐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垂眼时很显睫毛漆黑纤长。
他看了一会玉簪,抬眼看向门徒:“你师父的魂落入了这玉簪中,若我离去,只怕他再难醒来。”
门徒大惊失色:“天师说的可当真?那要如何是好?”
“引我去见你师父,我自然有办法。”
门徒带着天师往里走,到了玉匠的房间。
天师审视着床上的玉匠,一声轻喝:“玉匠可在?”
床上的玉匠闭着眼,在睡梦中呢喃:“在……”
“世间可还有牵挂的人?”
“有……”
“既有牵挂之人不舍尘世,为何一心牵挂这身外之物!”
天师的声音不大,但却惊雷一样,听得杨平安觉得自己神魂都是一抖。
床上的玉匠猛的一颤,一缕白气从玉簪中钻出,飘入玉匠的鼻间,玉匠立刻睁开了眼,看着眼前的一切还没清醒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如此便好了。”天师对身旁的人如此说,然后转身离去。
杨平安低头看了看被他捧在手中的玉簪,心里基本已经没有什么想法了,他这一趟最多帮簪灵解答疑惑了,有关他们家的事情估计找不到什么线索,就当一场电影看吧。
杨平安跟着天师一起离去,天师有缩地成寸的功夫,转眼就走到了一座山。
山间瘴气弥漫,天师走进去,灰白的瘴气自动的向两旁散去。
在雾气里听见有人嬉笑的声音,出了雾气眼前豁然开朗,杨平安才看见原来在这山里面有一座亭台楼阁的院子,刚才听见的笑声是一个少年和一个中年人在铺满小石子的院子里玩耍说笑。
两人看见天师来了,整齐的行礼:“师父。”
一个男童坐在院子的栏杆上,一脸阴郁,看见天师回来了,立马喜笑颜开的跳下栏杆扑进天师怀中:“师父!”
“师父你这一大早的去了哪里?为何不带上我?”
男童粉雕玉琢的模样,漆黑的眸子泛着水光,水灵灵的一个小孩,美人二字不分性别,显然这就是一个美人胚子了。
小徒弟,杨平安觉得他应该就是那个小徒弟了,不过和玉匠想象的不太一样,长相比玉匠想象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性格明显没玉匠想象的那么完美。
天师的态度明显有些冷淡:“明善。”
原来是叫明善,杨平安赶紧记下,这可是故事看到这里第一个出现的人名。
明善轻轻一扁小嘴,向后退了一步放开了天师的腿,行礼:“师父。”
“你跟我来。”天师转身向里面走,明善脸上纯真可爱顿时消散,恨恨的扫了一眼一旁的少年,也是一个粉雕玉琢的恶童子。
明善急忙跟着师父的脚步向里走。
到了屋子里,天师坐下,将匣子打开放在桌上,明善脚步声轻轻的跟进来,像只小兽一样,到了桌边跪坐着一脸委屈:“师父,我真的没有骗袁乾德。”
又出现一个人名,袁乾德,赶紧记下,杨平安看着明善,觉得这个小东西应该是很坏的,连无辜的眸子都闪着坏心眼的样子。
天师没说话,将目光看向了匣子中的簪子,明善的眼神也被吸引了过去,逐渐睁大的双眼和暗暗抿起的微笑都写满了期待。
“师父,这是要送给哪位师兄呀?”
“明善,这玉有平心止欲,镇定心神的效果,送给你的。”
明善的小脸顿时没了笑容,杨平安觉得这当师父的话说的有点奇怪,好好的礼物,硬是隐隐说出了打脸的味道,谁品格差谁就需要。
不过明善也只是那么一瞬的失落,想到是师父给自己的,立马就高兴了起来:“谢谢师父!”
“我与玉灵以咒结下约定,若佩戴者撒谎,玉簪自断。”
明善瞪大了双眼看着天师,十分不满:“师父!我没有说谎,为什么你只信袁乾德不信我?!”
天师看着眼前的孩子,眼里满是失望:“口出虚言,是心不正,有意掩藏,以话语巧饰,更甚者信誓旦旦,颠倒黑白,此乃祸根,并不祸旁人,只专坏己心。”语气不重,但话却很重。
明善渴望的看向匣子中的玉簪,放弃了辩解:“知道了。”
天师也没了更多的耐心:“拿去戴吧。”
明善捧着匣子往外走,低头看着玉簪心情雀跃,这是他第一次收到师父给自己的礼物,而且所有的师兄弟都没有,只有他有。
他脚步轻盈向外走,由团子变成了棉花。
“明善。”天师忽然叫住了他。
“师父还有何事?”明善回过身。
“你当真没撒谎?”
明善楞在哪里,低头看了看匣子中的玉簪,抿了抿唇躬身行礼:“弟子告退。”
天师摇头,没什么失望,只是无奈。
明善得到了玉簪十分的宝贝,早晨天刚刚亮就爬起来梳头,小团子认真坐在镜子前,短手指把发髻梳得一丝不苟整整齐齐,再把玉簪簪在发髻上,一整天仰着头,像个得意的小老虎。
转瞬不知多少个春秋,杨平安就看见眼前的小团子变成了一个纤瘦的美少年,他长得极其的快,这个年纪的孩子无论吃多少都是瘦巴巴的,他瘦也像初开的花朵,更显骨相漂亮,
一张脸嬉笑怒骂有千面,时而纯真无垢,时而阴郁暴躁。
纯真无垢是对着天师,阴郁暴躁是对着师兄弟们。
杨平安觉得自己看的应该是神仙的故事了,因为明善长大了,但是天师一点都没变老,还是一开始的模样。
有一天,天师抱了一个男婴回来,在襁褓中熟睡,天师说:“他叫冯桂雪,今日入我道门,是你们的六师弟。”
明善在下面看着天师,目光逐渐转到他怀中的男婴,充满了嫉妒。
杨平安知道他在嫉妒什么,天师姓李,大家都称他为李天师,李天师的徒弟不少,但分两门,一个是道门,是跟着他学道法的,一个是凡门,主要是读书写字教一门吃饭手艺。
师门里是不分那一门更尊贵的,但事实上就是道门的要更有地位,大家也默认道门是亲传,凡门只是施恩。
而明善是凡门的小弟子,他想要入道门,但是李天师丝毫没有让他入道门的意思,但在此之前他好歹能安慰自己,自己是师父养大的,而且是唯一一个被师父养大的徒弟。
但现在冯桂雪出现了。
更加惊爆的消息还在后面,李天师要收冯桂雪当养子。
杨平安就默默围观,不信明善这个坏小子能不发疯。
☆、第 5 章
因为要认养子,按规矩是要给自己认的养子一些东西的,李天师送东西也没太多新意,也送了玉,一块挂在金项圈上的玉,期盼他平安顺遂。
这个礼物又是金又是玉,比明善的玉簪金贵多了。
因为是婴儿,又有了专门的婴儿房,几个师兄轮流照顾,为他摇个摇篮都能排出一个班,什么时候早课,什么时候练功,什么时候轮流排班照顾小师弟。
师兄们排班的时候是没有把明善考虑进来的,明善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什么性格他们能不知道?别把冯桂雪悄悄掐死就算好了。
明善始终是意难平,一天夜里,乘着师兄们都睡了,偷偷摸进了冯桂雪的婴儿房。
杨平安心惊胆战的看着朦胧月光下熟睡的婴儿,自己不会是要亲眼见证杀婴现场吧?
明善一点点的靠近木床,朝着婴儿伸出了手。
杨平安觉得时间都快凝固了,看见那只瘦长的手握住了冯桂雪脖子上的玉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明善拽下了那块圆润的玉,把它摔碎在了廊下,然后心满意足的回房间睡觉了。
第二天明善借口要采果子酿酒,一大早就出了门,他满满采了一背篓的野果,到了晚上才回到师门,一进门,师兄们全都在等着他,明善一脸茫然:“师兄们这是做什么。”
大师兄已经跨进了中年,因为修为不精进显得年纪很大了,他也是一个老油条了,这种事不是明善做的能是谁?
其实的几个师兄年纪小一些,都面有怒色,只有年纪最大的他笑眯眯的:“明善,师父在找你。”
明善不慌不忙的点头:“好,我知道了。”到厨房放下了背篓才到天师的房间。
天师正在打坐,听见他来了,缓缓睁开双眼,沉默的看着他。
明善在天师面前做惯了乖巧的样子,到了少年的年纪也做得非常顺手,往面前一跪坐,抬起一双清粼粼的眸子,谁也看不出是个衣冠禽兽的坯子。
杨平安默默为天师抹汗,这养的是什么徒弟啊。
天师单刀直入:“桂雪的玉,你摔的?”
明善眨巴眼:“师父为何要这样问?”
“你只说是不是。”
“师父不信我?”
天师的眼神已经非常严肃了:“明善!”
明善面色不变,少年的嘴色淡红润,吐字如珠玉,偏偏最会信口雌黄:“师父为何不信我?”
杨平安叹气,要是自己非得把这孩子打一顿才行,这操作太气人了。
“你还敢辨?!”这是天师第一次声色俱厉,明善从没见过师父这样,吓愣住了。
“师父……”
“你既然不肯认,那让玉来说,若当真是你做的,红口白牙专会诡辩,且又逃避责任,我门下是容不下你了。”
明善不信玉能说,心里纠结了一下到底是承认还是不承认,想想自己该犯的都犯了,承认了也免不了师父多少怒火,不如不承认,侥幸逃过了的话更划算一些。
明善没有主动承认的打算,沉默着不说话。
天师满脸冰霜,抬手拈诀,一挥袖扬起一阵风落在摔成两瓣的玉上。
玉中升起两道白雾,化作两个只有天师小腿高的童子,两位童子身着白衣,齐齐对着天师行礼。
明善瞪大了双眼,他知道师父是位天师,是会道法的,但具体有些什么手段因为他入的凡门所以并不清楚。
所以现在场面尴尬得让人窒息。
杨平安没眼继续看了,他有点尴尬癌。
天师问两位童子:“是谁摔碎了你们?”
两位童子齐齐看向明善,异口同声:“昨夜子时后,此人进入房间,将我摔于廊下,我身破裂矣。”说完两位童子相视,伸手抱住对方,额头相抵,默默流泪。
明善扑上去拽着天师的下摆:“师父,我错了。”